“小的多谢太师。”陈画师说着,就要跪下去,侯嫮上前一步隔着手帕扶住了陈画师的一只臂膀,
“不必行礼了。”侯嫮说着,垂眼想了想,褪下手腕上的一只玉镯。
成色清透,白中飘绿,入手温润,看着就不是凡品。
“到底和本太师见过几面,”侯嫮将那镯子塞进了嘉乐的襁褓中,“也算结个善缘。”
“这,这未免太贵重了……”画师抱着嘉乐,有些不知所措。
“一个镯子,算不得贵重。”侯嫮抿唇笑了笑,走到画板前,那幅画还未画完,水墨晕开了痕,只影影绰绰能看出一道人影来。
这个镯子,不论是单看价格,还是说是侯嫮出手的,对于陈画师来说,确实是贵重。
可对于侯嫮来说,却不过是一点小东西。
如果侯嫮没有将嘉乐送给陈画师夫妇,而是留在候府内自己抚养,那她就是候府的第三个小主子。
天越一品太师唯一的孩子,与江南顾氏也能扯上一点关系,这样的身份,一点不输她原来会得到的一切。
侯嫮伸手将那副未画完的画取了下来,许是未完成的缘故,并不能看出来是她,也要很认真地辨别后,才依稀能发现她怀中抱着一个孩子。
“陈画师带着这孩子走吧,”侯嫮拿着画,“给她取一个好名字,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
陈画师抱着嘉乐走了,侯嫮将手中的话卷起来,取了旁边座椅旁的红线仔细将其绕好再绑了个小小的结。
心底仿佛空了一瞬,侯嫮垂眼看着棋盘是棋局,这一局黑白棋子对峙,仿佛水火不容,可又处处相叠,是一局……
还能再下很久的棋局。
侯嫮眨了下眼睛,嘴角不自觉勾了勾,轻笑一声,
“个人自有个人运道,就到这里吧。”
三月的风微凉,一阵一阵吹过来,将侯嫮额角的绒发撩起一点,又慢悠悠落回去,
“起风了,回去吧。”
…………
…………
暮春三月下旬,姬辛摆弄着手中的插花,那一枝桃花怎么也摆弄不对正确的位置。
侯嫮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姬辛手中拿着一枝桃花,面前是插了一半的花瓶,下手无措。
莲步轻移,侯嫮随手拿了放在旁边的一枝贴梗海棠,海棠花热烈张扬,只稍一摆放,便自成一道风景。
“桃花若是不合适,换一枝,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侯嫮看着面前的插画,绿叶中和了贴梗海棠的艳色,海棠又给棕木添了一份娇媚。
“贴梗海棠也很好。”
“太师来了。”姬辛说着,却没有侧头看侯嫮,又长了一岁,姬辛的心思愈发阴沉了些,肖府一事过后,连侯嫮也对他多了一份忌惮。
“朕其实……”姬辛弯唇低头轻轻笑了一声,“是更喜欢梅花的,桃花也不过替补。”
“三四月的时候,没有梅花,而是桃花开的最好。”侯嫮似乎在说花,又像是借着花在说旁的事情。
“朕可以等到梅花盛开的。”姬辛的声音有些低哑,不知何时殿内的宫人都退了下去,主殿中只剩下君臣二人。
还有这株看着很美,却无人欣赏的贴梗海棠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