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辛唇微启,面容稍显呆滞,听见了侯嫮的话也跟着傻傻点头应下,
“好看。”
侯嫮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伸手将花枝一一整理好,走到桌旁拿了个空瓶子摆好,新的插花与方才不一样,却也一样别致又好看。
“臣前些日子见了林丞相的嫡孙女,听说在家中行六,秉性样貌都好。”侯嫮看着那贴梗海棠,忽而轻笑一声,“三年前的中秋,陛下见过她的。”
“赏了她一瓶清碧养肤膏,还说……她的画作极好。”
姬辛的眼前好像被蒙上一层轻纱,脑中也被灌入混了面粉的浆水,他突然发现自己听不懂太师的话。
他明明已经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了,他已经很可怜了,太师还在说什么……
“陛下,臣觉得,您和林丞相府上的嫡六孙女,倒算的上是天作之合。”
姬辛愣住,“太师的意思是……”
“如今将至四月,礼部办署也需一段时间,算算时日,到了年末,刚好入主东宫。”
侯嫮回头看向姬辛,“陛下觉得呢?”
那样一双清澈的眼睛,那样柔和的声音,那样温和态度,又是如何能说出这般让他心绞的话来?
姬辛想要往前走,却一步也动弹不得,“朕觉得,不好。”
“陛下总要有后的。”
是皇后,也是孩子。
侯嫮仰着脸,十年过去,姬辛从那么小的孩子,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单说个子,都比她高了一个头。
鹤眼里是姬辛熟悉的柔和,里面的包容无奈险些要溢了出来,那不是因为男女情爱,而是属于长辈对晚辈的宽容。
姬辛其实很早就发现了,却在一日复一日地欺骗自己,告诉自己是因为自己尚且年幼……
可到了如今,一切说开,他该怎么接着去骗自己?
该怎么去说服自己,以后就好了……
姬辛低下头不说话了。
二人沉默以对。
殿内静悄悄的,外头的雨声传进来,气氛有些压抑,又让人觉得莫名快意。
侯嫮一下一下摸着那束插花,直到指头不小心被树枝的边角划到,下意识往回一抽——
姬辛一下抬起头,目光担忧,却又在下一瞬将担忧收了回去,
“这个时候封后,会不会于朝政有碍?”
侯嫮笑着摇摇头,“自陛下登基以来,封后还是第一次举国同庆的喜事,贺兰山自有摄政王驻守,近日民生渐好,林丞相对陛下忠心耿耿,封后,是众望所归。”
姬辛眸光微闪,也扯着嘴角笑了下,太师总是会将所有东西考虑妥当,这样的情况下,他这个一朝天子的想法,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那就依太师所言吧。”
既然不是你,那是谁也无所谓。
侯嫮离开了紫宸殿,外面的雨下的很大,即便是撑着伞,还是湿了半身衣裳。
姬辛看着面前的插花,凭心而论,它确实很好看,可到底没有他要的那一朵。
“把东西撤下去吧。”
姬辛坐回了椅子上,摊开奏折开始看,旁边是拿着墨琔磨墨的宫人,外面的雨声吵得他有些心烦,却也耐着性子将奏折一本一本都看完。
这样的日子,和过往的每一天都很相似,或许和未来的时日也一般无二。
只是姬辛知道,自己的心,应该再也不会那样热烈地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