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玖在宫铭等人偷袭北漠的第二天就离开了,七八天的路程,一路边看着余途百姓给他们治治病边紧赶慢赶走着路,总算是到了上京。
“姐姐!”佩玖从马车上跳下来,连马车夫急忙搬来的小凳也不踩,跑着扑进了侯嫮的怀里。
侯嫮身子瘦弱,这般动作下来直接往后踉跄了两三步才堪堪稳住身子。
“怎么这般鲁莽,小心摔着了。”说是责备,侯嫮却拉着佩玖上下左右仔细瞧了一番,“瘦了些。”
大抵许久没见面的兄姐长辈都爱说这样的话,侯嫮也不例外。
佩玖倒是不觉得自己瘦了,虽是去了北漠,可那些人对他们这些北漠来的医师还算客气,除了那碗突如其来的剿杀,其余时日是一日三餐餐餐不落,因着膳食是牛羊肉居多,佩玖还觉得自己胖了些。
佩玖一手挽着侯嫮的手,另一只手下意识就要去摸侯嫮的脉。
侯嫮眼睫一颤,“你走了三月多的时日,上京可有些小变化,西市新开了个酒楼,据说做江南菜式特别好,今日也带你去尝尝。”
侯嫮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还顺便岔开了话题,
“听说是因着八月份的秋试做准备,这不,也就只有三个月不到的时日了。”
佩玖也没多想,笑嘻嘻地挽住了侯嫮的臂弯,“姐姐说我瘦了,我看姐姐才是真的瘦了许多,一双眼睛愈发大了,脸上也挂不住肉。”
侯嫮抿唇一笑,并不反驳。
佩玖从北漠逃回上京的那一夜,贺兰山就已经快马加鞭给她送来了书信,正巧前些时日有些空闲,她便随意在上京找了个不认识她的医师看了看身子。
“姑娘有才,好劳心,少力多忧,劳于事,能春夏不能秋冬,秋冬感而病生,心气虚则悲。悲哀忧愁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摇。①”那医师说的话文绉绉的,侯嫮并不能完全明白,
“先生,敢问病症可严重,若是医治,又有几分把握?”
“症已心疾,累极肝脾,老夫无才,怕是只有三分把握。”
侯嫮慢慢收回自己的手,好像方才听见的那些话说的并不是自己的身子,神色很浅。
那医师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淡定的病人。
“姑娘不若去太医署试试?太医署每月都会挑选些奇症重症的病人加以治疗,实不相瞒,”那医师捋了捋自己的一小撮胡子,
“太医署中有一医师,听说名唤佩玖,医术超神,或许能治好姑娘的病也说不准。”
“多谢先生了。”侯嫮留下诊金走出大门,走了两条街才上了候府的马车。
她是候府唯一的主子,没人敢问她去做了什么也没人敢往外面说半个字。
她担心的是,过几天佩玖就回来了,她又该如何瞒住她?
侯嫮眨眨眼,将脑中思绪散开,微笑着将佩玖牵上马车,而后将柜子里的糕点一一拿出来,还泡了一壶茶。
几番动作下来,佩玖早已经忘记给侯嫮摸脉的事情,一手拿着糕点一手端着茶,还一边抿着唇和侯嫮说着北漠的见闻。
侯嫮就那样微笑地听着,只是佩玖一直不曾发现的是,她眼底总是漫着一股淡淡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