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瘟疫佩玖可以说是救了全上京的百姓,这些年来又在太医署免费为百姓看诊,更有这段时日亲身冒险去了北漠为老狼主医治……
侯嫮欣慰地笑了笑,用茶汤漫出的氤氲雾气遮住眼底的忧色,想来就是没了她,看在她过往的面子上,看在佩玖这些年来的功劳,应当也是不会过的太差的。
侯嫮只这样想着,却全然忘了一件事,她从始至终不曾期待过自己的病能够治好。
哪怕只有那位医师所说的三分。
是心无牵挂要离了这人间,还是早就厌烦了这日复一日的勾心斗角所谓朝政?
侯嫮不知道,佩玖也不知道。
侯嫮领着佩玖去新开的酒楼吃了饭,又看着她回了房间,这才眉头微蹙,右手缓缓抚上心口。
近日来,身子总是不太舒服,佩玖在外她尚能瞒住,如今她回来了,侯嫮又能瞒几天呢?
侯嫮站在原地,还未等胸口的疼痛散去,就听见了背后传来的脚步声。
身子一僵,侯嫮罕见地有些慌乱,眼睫颤了颤,不知道在想什么。
“姐姐身子不舒服?”
佩玖声音软糯,此刻却压低了些,几步走到侯嫮身前,红着眼睛看着面前人的头发。
“是最近开始不舒服的,还是在我走之前就觉得不舒服了?”
侯嫮慢慢放下捂着胸口的手,即便疼痛未消,也还是弯了弯唇轻笑一声,
“就是最近忙了些晚上没睡好,怎么叫你说来这般严重?”
“姐姐是看了府医,还是又去外头寻了不认识的医师?”佩玖死死盯着侯嫮的眼睛,话落,有些无奈地闭上眼,
“还是两者皆有。”
“我真的没事,”侯嫮拉过佩玖的手,“不信你看——”
忽而眼前一黑,侯嫮直直往地上栽去,佩玖猛地睁开眼睛搀扶住她,顾不得侯嫮的挣扎右手就摸上了她的脉。
佩玖手上生了茧子,去北漠之前分明还是没有的。
侯嫮也不知怎么地,快要被发现了,心绪突然放松了下来,竟也有时间想七想八了。
“心疾,忧思过重,夜不能寐。”佩玖收回手,揽着侯嫮腰的动作慢慢收紧,
“姐姐是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侯嫮垂下眼帘并不答话。
“难道要等到我为姐姐扶灵的时候,再由别人告诉我吗?”
侯嫮微怔,悠悠叹了一口气,“你平日事情多,我不愿打扰——”
“什么叫做打扰!”佩玖生平第一次打断了侯嫮的话,二人都半坐在地上,任由裙摆沾上污渍,
“姐姐,我学医,小时候是因为兴趣,长大后,则是为了救治我想救的人。”
佩玖将头靠在侯嫮的肩膀上,没敢放心靠下去,只是轻轻摆了个动作,
“那天,雨特别大,不远处的山林里传来很大的声音,我后面才知道,是泥石流,它埋葬了一个村的百姓的性命,那个时候我发现,学医似乎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