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那么多,不外乎也就是陛下是天子,是一国之君,不可能耽于儿女私情,后宫更是不可能只有她一位,也不可能……独宠她一人。
阿娘告诉她要谨言慎行,祖母告诉她要学会忍,祖父更是让她拿出皇后的气度来,陛下好了,她才会好。
他们说了那样多的话,也就是想告诉她不要拈酸吃醋,不要使小性子,不要惹陛下不快。
不要因为陛下有偏宠的妃子就不开心。
可是他们没告诉她,若是陛下喜欢的从来都不是后宫中的妃嫔,又该怎么办?
陛下喜欢的,是太师。
林嘉月眨眨眼,以袖掩面假意喝了一小口酒,借着动作将眼角溢出的一点眼泪擦去。
下面歌舞未断,众人看着,心绪却全然不在其中,推杯交盏者有之,交头接耳者亦然,还有如侯嫮这般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人。
下面的乐曲中的箜篌长萧声里渐渐响起鼓声,鼓声越来越大,而后完全覆盖住其余声音——
一声闷鼓重锤,与此同时一道红色水袖甩出,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同时看过去。
舞裙是简单到极致的素白,偏偏水袖是艳丽的红,红白交缠,面容被白纱半遮半掩住而添了几多朦胧感。
侯嫮轻啜一口茶,抬眼看向上首的姬辛,二人目光相触,侯嫮愣了一下,而后嘴角微弯抬了下手做举杯动作。
姬辛眸底颜色深了些,也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
他分明记得,宫宴报上来的节目里并没有这样一支独舞。
舞蹈渐渐到了尾声,鼓声也跟着慢慢变小,丝竹箜篌声又起,那白裙红水袖的女子摘了脸上面纱,婷婷袅袅行了一个礼。
坐于朝臣下首的诸位后妃脸色一僵,那人不是白香和是谁?
才说怎么没在宫宴里见到她,又听说是前几天受了风寒,她们还在笑呢,殊不知白香和早早有了打算,说句不好听的,可笑的是她们自己罢了!
姬辛看着下首的人,她应当是认真打扮过了,虽然看起来不施粉黛,还因着方才的舞蹈而微微喘着粗气,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美好的生机勃勃的样子。
可姬辛觉得不对,哪里都不对。
他曾经一低头就能看见侯嫮脸庞上细微的绒毛,他也忘不了当年刺客伪装成侍卫,而后侯嫮帮他挡下的那一击。
太师看着纤细柔弱,实际上性子最是坚毅,也最是说一不二。
姬辛心里想了很多,面上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扫了一眼下方的白香和,说了一个字,
“赏!”
“谢陛下!”白香和眼一弯,笑着行了一礼,还不忘用余光去撇一旁的廉诗青。
她长的好看,家世比她更好又如何?如今是她白香和先拔了头筹!
今年的除夕晚宴安静得很,没什么波折,宴会结束了,侯嫮也就起身离开了。
当夜,宫里就传出来消息,白才人侍寝。
侯嫮落笔的动作一顿,传消息的侍卫低着头脚步轻轻退了出去。
笔尖一点墨滴在纸上,将写好的两三个字晕成一团,看不分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