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芹五指收紧,握住的只有层层衣料,没有任何实质。
无论握得多紧,什么都没有握住。
不知不觉,力道加重,直到揉皱吉服上金线绣成的枝纹,她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脱下衣裳,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她抬起头,撞进宋延低垂的眼眸。
不知他这样爱怜的看了她多久,江芹叹口气,不去计较旁的,抬了抬下巴,示意他。
宋延心思玲珑,随即弯了弯唇角,逸出一个轻飘飘,含糊不清,暧昧至极的字眼
“好。”
说着,大手轻拂过腰间,松开玉带,动作温柔,不疾不徐地惹乱了玉带上垂挂的彩绦。
彩线慌乱交缠,像两条恣意纵情攀缠的蛇,擦过衣料,簌簌莎莎宛如低吟。
江芹一心记挂他的伤,本以为他不会同意,没想到答应得这样干脆,提起的心落到实处,没在意他口气古怪,眼神追随那只手。
宋延仅剩的左手。
见他几个动作解开玉带后,竟不动了,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
“怎么了?”
心急之下,她凑上几分,一把握住他的左手,翻覆查看,看了又看,确认这只手并没有可见伤情,这才放心。
心说:大约用惯右手,突然换成右手不习惯吧。
江芹顺势用手肘顶开桌案,咯吱一声,像无辜的木料在惨叫喊冤。
回头看了一眼,面露尴尬,她分明没用多少气力,竟能把桌案推到了阁中央,碎成两半,堪称辣手摧花。
看样子,救不了了。
“你用手不便,我来吧。”双手一撑,江芹收起感叹,跨坐到他面前,深怕自己气力控制不准伤到宋延,因此整副身心都在手上,顾不上旁的,先解下玉带隔到一旁。
再拨开他的衣襟,上半身随之挺直,挪前几分,双手覆上肩头,将喜服褪到他腰间。
动作赶紧利落,没有半分迟疑。
一脸认真,眼如一泓秋水,泛着润泽水光,是这样一清到底,让人翻了又翻,找不出一点欲念,就像个救死扶伤的医者。
“这样可以吗?没有弄疼你吧?”
她问着,转头望了一眼阁内晃动的画帘。
江芹没有伺候人的经验,等到脱下红艳吉服,才恍然惊觉手法不对。
断臂伤口在右手,其实只需要褪一半衣裳就是了。
照样下褪下去,阁里四面透风,他身上有伤,赤着身躯,再受不住这样冷风,对病体恢复不利。
攥着吉服一角的手犹豫着,只听见头顶一声低笑。
宋延垂眸,望着她冻得微微发红的圆润鼻尖,她说话时,爱不自觉舔舐下唇,润泽得那一处莹莹生光。
他凝视着,一边眉峰蓦地一提,悠悠开口,低沉的嗓音透着几丝玩味:“疼,很疼。”
还是等到她最怕的回答。
江芹没半分怀疑,立刻当真了。
懊恼地下意识往后缩,腰上突然一紧。
宋延的大手沉铁一般钳住了她腰侧,浑身的力量仿佛都在这只手上,手指将背脊猛地向前一顶,惹得江芹不禁倒抽了口冷气,身形不稳,双手在两侧撑住。
这次抬头,宋延冷峻的脸盘近在咫尺,鸦青色眼睫根根分明。
他一语不发,俯身倾来,不仅不许她退缩,更将她迫近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