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醒了………怎么也……”
赵确及扶着墙不住喘气,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从崇政殿一路奔来,浑身大汗,外加爬上数丈高的望楼,多少台阶啊!“你,你,你要活活,活活要累死本王啊!”
赵确及几日不眠不休,铁塑的身骨也撑不住。
一样从崇政殿来,一样爬望楼,岐王府亲兵显然比面红耳赤的岐王殿下好太多。
见主人累如老牛,喘息不止,打头阵的大胡子等人面面相觑,极有默契地往后缩退两步。几颗脑袋矮了下去。
江芹鸟瞰汴京景色,行人如蚁,行走在方圆规整,犹如棋盘的坊市间。
额上一层细汗,高处微风吹过,冷冷地发凉。
她抬手,握住胸前的耳珰,将它放进里衣中,拢紧衣襟。
赵确及将之尽收眼底,心知那是宋延贴身物,摸摸鼻子挪开眼,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等她看够了,才开口说:“回去吧,这望楼风大,你那三两骨头熬不住的。”顿了顿,掸掸衣衫,挺起背脊,“本王答应过你这乡巴佬儿的事可没忘,状元楼,京城第一厨子做的炙羊羹,在御膳房里热着呢,就等你醒来。”
赵确及上前,用手背碰碰她衣袖,“走,喝羊肉羹去。”
生龙活虎,说话中气十足,看来他恢复得不错,在京城好吃好喝,养得不错。江芹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赵确及看她盯着自己瞧,愈发得意,凑道跟前,嬉皮笑脸:“想本王了?”
油腻也是一如既往啊。
江芹捂着肚子,翻了个白眼。
赵确及走在前头,阶梯上候着的亲兵见他下来,立即整顿,整齐划一地退下长街,甲声肃杀。
阳春三月,距离中秋不过半年光景。
江芹走在后头,看着招招摇摇,锋芒毕露的赵确及,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就是大梁未来的国君。半年之后,赵确及就将从叔叔手中接过传国玉玺,登上御座。
“吃完羹,换身衣裳,我带你去见我叔叔。”赵确及走在前头,捏着袖子给自己扇风,漫不经心道。
见皇帝?江芹呆了呆。
等半晌没等到回应,赵确及笑了:“怎么,怕啦?亏你还是只妖呢,叔叔都不怕你,你怕他作甚。”
江芹迈下两大阶,回过味来,擦擦汗,问:“陛下知道我是妖?”
“知道。”赵确及语调更加无谓,双手背在身后,不无揶揄,“妖又怎样,堂堂大梁真龙天子,还怕你一只区区小妖?”
前头亲兵听得是冷汗淋漓,身上盔甲都仿佛重了千斤。
恨不得脚底抹油,跟心大如海的岐王殿下拉开一点距离。
宫里都在传,这位江姑娘是妖,还是大妖,在古书典籍上方能一件的阴界大妖啊。
在岐王殿下口中,说得像只小蝼蚁似的。经过两次京城大难,谁人不对妖魔心生畏惧,只有岐王殿下,天生勇猛,分毫不惧啊。
一声轻笑响起。
赵确及顿住脚步,回头。
春风骀荡,隔着几步台阶,江芹脸上荡漾着比春光更加耀眼的笑意,梨涡浅浅,眼中宛如蓄着一泓清泉。乌黑丰盈的黑发随风轻拂,如同谁人心旌摇荡。
迎着光,忽地想起,当年兵乱,乳母带着他躲藏在紫阳真君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