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友兰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婶子果然是面慈心狠,我这么点的幺儿,你不盼着好!”
老太太冷笑声:“我是就事论事,现在是新社会,不兴封建迷信,谁有福气得看个人努力。你为了这个孩子可没少吃药,但吃得对不对症就不好说了。”
“做人得有良心,少说风凉话,既然得了儿子,还是抓紧回家去吧,别吹了风又赖在别人头上!”
董友兰恨得咬牙切齿,自家盼了多少年,连生了四个闺女才有得一个儿子。
可是这孩子不足月就出来了,而且还是踩着八月份,虽然小胳膊小腿长齐全了,但是瞧着又瘦又小,哭声也跟小猫儿般,哪怕吃奶都没多少劲……
“呸,”她忍不住在门口啐了口,“一家子缺德玩意,看着吧,你宝贝孙女婿醒来肯定是傻子!”
在柯家男人挥舞起拳头时,她立马拉着闺女溜了。
柯美虞一直都盯着柯恩淑,但是后者微低着头,仍旧是一副腼腆温顺的样子。
这段时间她全身心都扑在秦元九身上,倒是没腾出空调查给爹娘发电报的是哪位。
不过想来以柯恩淑的算计,也不会亲自去邮局传信,调查起来并不会太容易。
柯美虞眉眼带着冷色,默默念叨:“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道好轮回!”
学校只歇了一天,号召全体师生打扫卫生修理房屋,第二天又恢复了往常的秩序。
外语集结号刚筹办好,柯美虞直接将担子交给了原来外语协会二组组长,还有一本厚厚的她关于外语集结号创办经营设想,也一并痛快地送出去,而自己只挂了个副会长的名。
她除了上课就跑到医院守着秦元九,不停地跟他说话,或者拿着书念。
随着一天天的日子划过,柯美虞内心的希冀也被一点点磨去。
她给秦元九仔细擦拭着手,小声地说:“九哥哥,我觉得就是我的日子太顺风顺水了,哪怕在末日在这种缺吃缺穿的年代,我都没为生活发过愁。”
“而且我不懂得珍惜,还在你跟,跟应晏之间左摇右摆,所以老天都看不过眼,给我当头一棒。”
“你快点好起来吧,有什么磨难、劫数,或者因为锦鲤小命的反弹,统统冲着我好了……”
她这一念叨就是一个夏天,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因为她不停地输入灵力、各种营养符箓地拍,并不见丝毫消瘦,身上的肌肉仍旧鼓囊囊地,跟平日沉睡一样。
柯美虞突然眸子一转,凑到他耳边,“九哥哥,今天我们外院来了个特别年轻的教授,他外语说的贼溜,听说家里是红色资产世家,家里的钱财都是经过组织明面认可的。”
“他们住在小洋楼里,家里的摆设都是红木家具,还有一个家政人员,和一名司机呢。”
“他人长得帅气,说话风趣,我们同学都很喜欢他。我上周天没来,就是跟同学去他家里玩来着,还听了唱片,吃了巧克力蛋糕,还有披萨、列巴……”
柯美虞极尽详细地说了自己到人家做客的事情,“对了,他听说我们创办了外语集结号,就特别热情而积极地担任导师,为所有来会馆的学生和同志答疑……”
她话里话外都在说自己跟那位教授几乎形影不离,还表达出自己对人的欣赏和崇拜。
自此后她也不是天天来看秦元九,隔三差五来一次,还来得很晚,每次两句话离不开这位温教授。
突然有一天她来了后,只是闷头削苹果,削完苹果后,跟泄愤似的大口地啃着。
啃完,她又是趴到床边戳着他的脸,叹口气说,这次连九哥哥也不喊了:“秦元九,你说我情路怎么这么坎坷呢?每当我看清心的时候,人就不能给我回应了。”
“你醒不醒来?不醒的话我真跟人走了?”
“你好歹睁开眼,给我扯了离婚证……”
柯美虞一直盯着秦元九的脸,在她说出离婚证的时候,果然看到他眸子动了动。
她又再接再厉地说:“温同志说人都是给自己活着,可不能前半辈子被父母牵制,后半生又指望儿女。一对儿女足矣,体验了为人父母的滋味,一辈子这方面的功课也齐全了……”
“明天周天我不来了,温同志受邀参加朋友的宴会。我得跟着去当女伴,听说宴会上有不少好吃的,还有红酒、香槟……”
突然床上的人睁开眼睛,侧头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冷色,随即又是一副茫然。
他轻蹙着眉,“你是谁?”
柯美虞一愣,内心是一群神兽在狂奔,“九哥哥,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失忆这个梗太狗血了。
“九哥哥?”他淡淡地挑眉,“你认错了吧?我在家里行三。”
柯美虞眨巴下眼睛,“那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冷笑声:“应晏,所以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应,应晏?”柯美虞一愣,“哪个应,哪个晏?”
男人也不出声,就盯着她,似是她出现是怀揣着不好的想法。
柯美虞是真被吓到了,扯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小声地说:“我是你媳妇呀。”
应晏继续冷笑:“哦?那你是以为我醒不过来,所以要迫不及待给我头上种草?”
“我之前是昏迷睁不开眼,但不代表我耳朵不中用!”
“我,我这是为了刺激,让你早点醒过来。”她赶忙解释说,“医生说,你长睡不起有很多原因,家属得常常跟你说话,时不时要刺激下你。”
“那可真是委屈你了,”他淡淡地点头。
俩人突然间十分生疏,柯美虞紧抿着唇,内心难得酸涩起来。
作精早晚要还的……
医生护士听到秦元九醒来的消息,赶忙来全身检查一番,然后一脸同情和无可奈何地解释道:“人是没事,智力方面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就是他的记忆出现了混乱和短缺,少了三四年的记忆。”
柯母忍不住啊了声:“小秦这是将下乡后的记忆都丢了?”
医生点点头,肯定道:“有些人脑袋受创,然后下意识选择性遗忘痛苦的记忆,这是有理论依据的。”
柯美虞听了挺不是滋味的,看看一副置身事外的人,微微叹口气。
如今坚持自己叫应晏的男人,身上没有一点沉睡两三个月的状态,起身就能大步走,所以医院也不留人了,给办理了出院手续。
柯美虞瞧着他手极为熟练地画出应晏俩字,而且这两个字早就霸占她记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