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干尸!”
阿九一听瞬间便皱了眉,怎么会接二连三地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其实阿九也非寻常的闺阁女儿,对于这样的消息本不该害怕,但是皱了的眉头,还是会将身边的人吓到,开始担心是不是自己口无遮拦,说得过分直接将人吓到了。毕竟是小姑娘啊,再如何这些生啊死的,总是会不安。是以,见状铃娘立刻便也不再多说。尽管,阿九此前还表现出了十足的兴趣。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姑娘也无需放在心上。左不过又是山里的大熊出来觅食了。”铃娘迅速描补,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笑着说道:“今儿个变了天,想来过来的百姓应该会少很多,咱们倒是有时间清理旧账了,前些日子堆积的也不少。总算是有时间整理一番了,姑娘想想看,今日要怎么归置这些。”
说话间,一行人便进了东屋。入目所见,先就是满满当当的书案,笑着接过了杜仲递上来的钥匙,小心收好阿九才笑言:“照着平日的章程做事就是了,铃娘您还是与我说说,方才的干尸是怎么一回事儿?”
尽管这一次已经是今年第三次听到关于干尸的说法了,但是每一次阿九都是满心好奇,毕竟一切野兽说,实在是难以堵住悠悠之口。阿九固然想要相信京兆尹的说法,但是莫说是京郊已经近百年没见过什么大熊了,即便是,算起来京兆尹从第一案到如今集中精力在这上头已经也有个小半年了,居然从未抓捕到大熊,这便是罕见了。
纵然大熊乃是野兽,凶悍异常,非常人所能随意擒获的。但是野兽终归就是野兽,人哪怕比起力量差了许多,但是人能够立在顶端本也不是靠着力量。凭着智慧,人类征服了虫鱼鸟兽,山川大海,那么想要捉到一只大熊,只要用心定是手到擒来。但是偏偏,多少人力物力下去,任是连个熊毛都未见着,且除了京兆尹的人见过熊的身影,听过其吼声之外,京郊那样多的村落,村中何其多的村民,竟是再无人听说过。
是以,当阿九又一次听说干尸一说,自然而然也是来了兴趣。虽然没有道理,但是这样奇怪的事情,很难叫阿九不联想得更多一些。毕竟照着胡玉人的说法,尤其是干尸村事发之后,季云康已经携京兆尹上下,在山上蹲守两月有余了,却是半点发现都没有,这野兽说渐渐的再立不住脚了。虽然这一回,京兆尹的人也没有再出来发表任何关于野兽之说的言论。
其实也还是因为再不能以野兽说为辞了罢!毕竟从前三具两具被吸成了人干的尸体出现,尚且还能强行以野兽伤人作为说辞。安抚人心,避免引起恐慌势必要说些什么具体的东西,需要言之有物。但是当一整个村子,不分男女,无论长幼,都在一夕之间成了一具只剩下皮与骨,着实再不是什么野兽能够做得到的了。
其实干尸村原本不叫干尸村的,不过是那件事情发生了之后,原本的村迅速被人忘却,反而就是以干尸村替代。是以,此刻阿九再次听闻干尸,内心忽然动了动,而后便看着铃娘,格外认真地说道:“是怎么传的,我不怕,您知道的。只管与我描述您所听到的一切即可,此事至关重要。”
见阿九面上并不仅仅只是好奇,甚至还有些自己看不明白的紧迫,铃娘不免有些意外。虽然前有干尸村的真相还未果,紧接着又来了几具一样的尸体令人不安,但是阿九的表现,却实在是叫人有些没来由的不安。只是铃娘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即便内心突然涌出了阵阵不好的情绪,神色也自然:“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进而一早开仓库大门的时候,听福禄说起来的,受害者就是他们村儿的,其中还有个是他发小儿,自小一处长大的。”
“福禄是郡主的人,此前雇佣过来做搬运工作的。”杜若知晓阿九不认得什么福禄,虽然听闻这一消息之后,内心也不由得开始惴惴不安。尽管已经不是头一次听说了,尤其还因为阿九格外感兴趣的缘故,叫本来听了这些就怕得不行的几个小姑娘也都习以为常,可以面不改色地听这些对于寻常小姑娘来说怕得不行的消息。但是毕竟是头一次,受害者与自己竟然只隔了一个人,头一次感受到距离自己这样近的杜仲杜若,此刻内心也是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毛。但是杜若到底还是注意到了阿九有些疑惑的目光,壮胆解释道:“他是元丰村的,也不知距离那干尸村有多远。”
杜若她们对于帝京周边的了解极其浅薄,毕竟她们的生活圈其实也不算广阔。从前就只有四四方方的流云殿,连说话做事都要瞻前顾后,哪里有那闲心再去了解出了流云殿以外的事情。而如今,尽管没有了宫墙的圈禁,但是总是有一个无形的壁垒在,使得所有人都在关注自己身边的生活,更多更远的地方,目不能及心也无暇顾及。
是以,强撑着为阿九解释了福禄的身份过后,杜若便觉得自己再支撑不住了。死亡是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的,但是这世间却是没有几人在面对死亡之时能够做到坦然,是以,即便知晓这一事实,但是只要不曾发生在自己身上,论及生死之时,到底还是少了几分切身的感受。
而这还只是正常的生老病死,世人对于死之一字讳莫如深,就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讳疾忌医,到底是害怕的。更不必说,那些非自然死亡,这才有了诸如英年早逝一类的词语出现,以表达难以言表的遗憾和对这个世界的眷念。是以,当怪异无从解释的死法出现,便已是人们关注的焦点,而当其频发之时,人人都会瞬间想到如若危及自身。
是以,杜若眼下得知了此次的受害者与自己的距离,只是隔了一个福禄之时,许多心底的恐慌也在顷刻之间倾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