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杨妈妈的对视过后,还是阿九先笑了开来,而后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解释:“明蕊这般,想必也是生活不易。毕竟汪夫人......”阿九不好再往下说,但是如果是别人或许阿九还会气恼对方擅自用陆家的故事,但如果是汪明蕊的话,那便是情有可原了。毕竟在汪府,庶女的生活的确只能全凭本事。
这些年与明蕊基本算是没了联系,因为成长的过程之中,不止是出现了距离,还出现了许多的差距。或许阿九这边没有什么一样,但是有些落差本就不属于步步升高之人能够体会的。是以,尽管已经多年不曾提及汪明蕊了,但是甚至都不需要提及,阿九也能够立刻想起,并理解她的一切行为。
尽管擅自盗用陆家之名,且还是生意场上的事情,这里面的确存在许多隐患。尤其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一开始或是出于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这不得以也不可能持续了这么多年。阿九当然不是傻子,也不是想不到这里面的问题,但是想到明蕊当年的日子,阿九便不忍苛责。即便,阿九隐隐记得二哥曾经说起过,明蕊如今是跟着她哥哥在湖州任上生活。
“妈妈,作为还未出阁的少女,离家跟着兄长生活,无论如何汪家也是受不住外头的流言蜚语的。”阿九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眸中神色明显是不赞同的杨妈妈,阿九叹了口气,随即便想到了一个说服杨妈妈也说服自己的理由:“汪夫人对明荃哥哥本就视若眼中钉肉中刺,但是作为汪家唯一的男嗣,势必是要挑起顶梁柱之责的。然而,当年二哥哥还说呢,明荃哥哥得了功名本可以留在翰林院,但是却是主动择了外任,为的便是带着亲妹独立出去生活。”
阿九想着当年自己刚到帝京,正在进京备考的两个哥哥也是日夜相处。春闱过后,第一次回家,就是因为哥哥们的好成绩。彼时,年少得意,策马风流的两个哥哥,言谈之间的意气风发,即便是已经过去了将近九年,阿九也记得清楚。是以,阿九想着一个兄长带着妹妹在任上生活,且尽管汪夫人不着调,但是却也不愿背负苛待庶女的名声生活,尽管事实如此。是以,当年汪明荃要带着明蕊离家,势必是与家中撕破了脸。
尽管哥哥们都很优秀,但是基层的官员,俸禄着实有些低的可怜。自然也能生活,但是也仅仅只能维系生活了。毕竟大历官员的俸禄几十年都是那个数目,对于第一代举子来说,那些俸禄可算得是与之前的生活有着云泥之别,毕竟除了那几个惊才绝艳的,更多的大多数祖上几代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户。然而对于诸如陆家这样,家中后辈已经算是娇养,呼奴唤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都只是孩子们的日常。对于这群公子哥儿们来说,只靠着俸禄必然是难以生活的。
是以,尽管阿九不管家事,却也是清楚的知道,每一年家中都要给在外的几位哥哥们送上好些零花钱,以贴补他们在外生活不至于捉襟见肘。所以,想着与家中决裂了的汪明荃,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如今还只是湖州县臣。本来就微薄的收入,还要养着同胞的亲妹,又没有家族的照拂,在外的日子必然只剩下了清贫与窘迫。
贫困潦倒的日子,谁也不喜欢,谁也不愿意过。尤其是本就从富庶之乡长起来的汪明蕊来说,兄长是在为了自己的情况之下,才落得这般境地。那么不论是做什么,都要尽力为兄长拜托眼前的困窘。即便不能改变太多,至少也不能成为兄长的累赘和束缚。这样的想法,即便是换做自己,阿九觉得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以改善窘迫的生活。
是以,如此一来,汪明蕊能够靠着自己的本领,凭着一己之力改变原先一切,阿九反而会钦敬有加。即便明蕊的年纪,其实比阿九还要小些,尽管杨妈妈担心的那些隐患,阿九也不是都忽略到了脑后。这么多年,昔日的小伙伴也渐渐地失了联,如今成了什么样也完全未知,但是阿九认为至少此事,明蕊的做法其实无伤大雅。毕竟,只是借了陆家的影响力,与呼噜的名气,画工创意巧思都是她自己的,并非全是仰仗他人鼻息而活的主儿。
尽管这样的影响力,对于陆家来说未必算得是好事儿,到底是跟银钱沾了边儿的,一旦陆家出了什么差池,这一点势必会成为论罪的罪状之一。但是阿九转念一想,若是当真到了那种地步,即便没有这一桩事儿,也会有旁的。毕竟这世间更古不变的道理之中,有一条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而且很明显,明蕊虽然未经许可便擅自借用了陆家与呼噜之名,但是却也是懂分寸知进退的。
毕竟凭着明蕊打开的局面,与瑞兽的说法,她完全可以做得更大,来赚取更多的银钱。阿九相信,她本可以如此。虽然一个人要画上百十来张画作实在辛苦,但是巨大的利益摆在面前,没道理跟利益过不去,尤其是在他们还极度缺钱的前提之下。但是明蕊没有,毕竟不止是阿九自己,阿九相信即便是大历任何一家高门府邸,都不曾有人见过任何一张所谓的呼噜画像。
不论是作何考虑,愿意自己的画作只在平民百姓之间流传,本也是一种态度。到底达官显贵钟鸣鼎食之家的钱才最好赚,若说是一开始是能力不够做不到之故,那么后来一画就画了这么多年,积累了这么多年的经验与银钱,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接触不到更高权位的消费群体。当行云画师的猫儿图已经成为了百姓们喜欢,并能寄托自己的希望在其上的时候,她绝对不能做的就是与高门贵胄合作。
毕竟高门有独享收藏的习惯,一旦被高门相中了,百姓便再不能像如今这般轻易就能买得起了。
“得空了给我买几幅回来,多年不见小汤包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