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的在心底自我反省了一回,随即阿九便立刻收了游离的思绪,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老太太身上。虽然知晓祖母也只是在玩笑,神色间自然也就不会有失望难过,但是阿九终归还是不放心,看着陆老夫人果真只有促狭,不见郁色,阿九这才笑着:“祖母的眼睛果然毒辣,阿九啊,的确是有心事呢!只是祖母怎能说这样叫阿九伤心的话儿呢?有谁会嫌弃咱们的陆老夫人啊,谁人不知陆老夫人妙语连珠,风趣幽默,多少人都想着能与陆老夫人说一回话呢!”
收了自己的那些纷乱而沉重的心思之后,阿九便专注于彩衣娱亲的活动。毕竟这大半个月里,无数奔波辛苦,麻烦刁难,便如婶婶所说的那般,事情远比自己所想象的超出了许多。但是即便是如此,家中都不曾因为心疼自己辛苦,担心自己不能妥善处置,便贸然叫自己中途休手,又或是直接叫了得力的人前来,有如神助。
家中半点都不曾插手自己的事情,哪怕是言语之上的。是以,这一回的所有事情,都可算得是阿九独立完成。尽管难了些,但是不可否认成就感也是升到了顶峰。阿九当然能够想到家人们会如何的担忧,毕竟自己从未面临过这样大的挑战,但是他们又是何等的相信,甚至比自己还要更加相信自己能够承受住所有的挑战。
毕竟一开始,当着宁漾与时屹的面时,阿九本能的反应,乃是连连拒绝。很多事情的第一反应,都是发自内心对自己最直观的认识。甚至都不过脑子,身体便先给出了回答,而那时候阿九的就觉釈院子对自身的极度不信任。万一搞砸了,那可不仅仅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儿。若非宁漾强推着,机会就此失之交臂,不论好与坏,结果都与她没有关系。
但是宁漾与家人们,却像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一般,就这么将重任直接给到了阿九身上。其实身在其中的阿九,反而看不清楚。毕竟哪怕是被阿九搞砸了,这事儿其实也不会当真便如她所想的那般严重,不过是麻烦些,总是有人给兜底的。更何况,别人不说,光只是陆家,便有陆老夫人陆二夫人两位料理了多年家事的,以照管大家族的经验去料理物资补给,本也不算太大的跨越。
稍稍熟悉一下,便能够得心应手。是以,尽管阿九还带着忐忑,但是陆家人却是在了解了阿九的想法之后,便直接点了头。而宁漾,便更不必说了,毕竟还有一个时屹在,出了任何岔子,只要有他在,那便都算不得什么。更何况,阿九也不是个蠢笨的,自然而然地任务便给到了阿九。
但是直到所有筹来的物资都尽数送了出去之后,关西仓库一把锁锁上,再不必日日奔波的时候,阿九才想清楚了这其中的早该被自己明白的。尽管如此,阿九还是对家人充满了感激,尤其又是陆老夫人。毕竟,阿九只要一想到原本偌大的一个陆家,如今留在家里的竟只有一个自己,难免还是会觉得歉疚。
哥哥们大了,必须要除去闯荡,但是自己呢?好容易可以常伴亲人左右的时候,却也是忙得无暇顾及。尽管,阿九知晓不该因为这半个月而歉疚,毕竟的确是该做的事儿,但是面对担心了自己大半个月的祖母,竟然还能走了神,着实是太不应该了。从前是不得已,但是方才,却是不应该。虽然不至于上升到不孝的高度,但是阿九还是觉得多少有些大意了。是以,阿九双目直勾勾地看着陆老夫人,生怕自己一错眼,又走了神,扫了老人家的兴致,伤了人心。
“这是嫌我话多呢!”陆老夫人闻言顿时便是眉开眼笑,整张脸便如眼下外头正开得灿烂的秋菊一般,热烈而灿烂。看了一眼捂唇笑的姚黄,陆老夫人随即便看向了阿九,见她满脸认真满眼濡慕地对着自己,整颗心都觉得熨帖得很。尽管只是假意的抱怨,但是不得不说换来的专注还是合人心意的。说话间,面上笑容更是灿烂,每一道皱纹都蕴含着亲切与慈祥:“你这孩子惯会哄人,这一回又是有了什么心事儿叫你心神不宁的啊,可愿意与祖母说说?”
尽管陆老夫人还是一副温和慈爱的模样,但是自阿九点头说出自己的确有些心事之后,眸中的关切便再遮掩不住。见阿九坦言承认的确心中有事儿,陆老夫人便也直接开了口问,不管能说不能说,该有的关心总是少不了的。更何况,阿九都说出自己心中有事,必然也是来自己这里找寻解决之道的。是以,陆老夫人这一问,倒也不算突兀。
阿九立刻点头,尽管一开始的想法还是旁敲侧击潜移默化地影响家人,慢慢地接受哥哥们长留蜀地的事实。毕竟,他们从川渝一带回到帝京,总还是要走上些时日。但是因为自省之间,阿九忽然便放弃了自己本来的方案。时间就那么多,委婉间接固然好用,但却耗时。阿九觉得,自己不该将珍贵的时间,都用在了猜疑求证之上。是以,陆老夫人询问及心事之后,当即便点头。
“当然可以,毕竟是大事儿。”阿九看着陆老夫人重重点头,而后带了十二分的真诚,不无认真地说道:“想来您还不知道,三哥哥四哥哥昨天的信中,说他们想要留在蜀地帮助灾民们重建。”
阿九就这么直接的,将嘉琅嘉玟的想法说了出口,就像是不曾收到他们拜托阿九保密的请求一般,直截了当,毫无遮掩。看着陆老夫人原本慈爱的面容瞬间微微一滞,随即眸色便是阿九不算特别熟悉的凝重,阿九知晓这事儿果然便如自己所想的那般严重。
轻轻地叹了口气,而后阿九低声说道:“方才阿九便是在想着到底是直接坦白此事给您知道,还是说如三哥哥四哥哥交代的那般,迂回暗示进而潜移默化地让您们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