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尽管年少,有这般成绩已然惊人,但是苏素在帝京崭露头角也有些时日了,却也从未见其志得意满。是以这样的少年出现在了帝京,很难掩其光芒。或许底层百姓对于苏素的大名还知之甚少,毕竟因为不论是家族还是苏素个人而言,扬名立万率先要占据的便是有话语权的贵族。
苏素的能力毋庸置疑,甚至连名气也是如此,但是在离开齐南山之前,能力也好名气也好也只是在医家流传。离开了熟悉的圈子之后,年轻的苏素面对的将是另一个天地。自然,此举是为了另一种成长自不必提,毕竟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窝在山里长在药方是学不来的。但是更多的,也还是出于家族未来的考量。
是以不论是出于哪一种原因,苏素必须得在帝京的贵族圈里,留下自己的印记。更不必说,苏素自己心底也有一个疯狂而狂野的想法,汉末的华佗,尽管距今已经三百余年,但是在苏素的心中,他便是这世间自己唯一的偶像。未能完成的事业,将会带来的变革,光只是想想,苏素都能激动不已浑身冒汗。为了有朝一日这一场医学的变革能够真的发生,成为现实而非紧紧只是在书上看到,而今的所有都是值得的。
如此,苏素才选择了带着家族意志一道并进,年初到帝京,如今一年过去,也算是小有成效了。至少一切行动都还在规划之中,进程与收效也符合预期。也是因为如此,帝京才渐渐有了苏素神医的言论。
往常陆家为嘉珩看病,多是选择名满天下的医者,这些人无一不是须发皆白的老人家。因为只有如此,才能得到陆家人的信任,放心的将家中幼女交到大夫的手里。不能说不好,毕竟嘉珩如今身子虽弱,但是病情却是稳定。只要保养得宜,照顾有方,也不过是些小病小痛,到底保住了根本。
然而,当帝京先后来了个宋玉小郎君苏素小神医之后,陆家人的想法也在逐渐发生转变。尽管或许在能力之上,宋玉是稍稍逊色于苏素的,但是如今的名气却是宋玉大了许多。毕竟年过四旬的太子都能治愈,成功收获一双儿女,着实算得是惊诧了天下人。多少苦不孕不育的人家,曙光登时出现在了眼前。毕竟无后当真是一件要命的事情,所以宋玉的名气水涨船高之下,竟是到了闻名天下的地步。
苏素的路与宋玉截然不同,所以也就不能与之对比,毕竟苏素要做一件伟大而疯狂的事情,所以开始得艰难些,也合情理。若是一蹴而就的成功,变革又如何称得上疯狂。毕竟那些事情,可是要颠覆了大历人观念的啊!
陆家人当然不知晓这些,只是从从前的观望之态之中,渐渐地也开始意动。不论是苏素还是宋玉,他们的成绩只要有心,都是能够看得出来的。尤其是苏素,尽管宋玉的名气大,但是因为这一年基本都在东宫,鲜少接诊旁人,是以即便他医术精湛,但是却不知其到底擅长些什么。然而苏素,一年的时间,游走于各大世家大族之中,多少疑难杂症都止于他手。
因为看得见的成绩与看不见的内情,陆家人的首选,便也是苏素。但是苏素不好请,毕竟至今尚未进过寒门是其一,他的预约即便不问,也能想到排到了什么时候。然而宋玉这边,更是不易,盛名之下,多少闻讯而来的人等着看诊不说。陆奉卿对其评价到底还是保留观望居多,尽管同在东宫。
“姐姐不也早起了吗?有礼有节是我们这样的人家必修的功课。”看着阿九眸中几乎是要化得出水的心疼,嘉珩倒是不以为意地笑着:“其实姐姐也不必这般有心阿珩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咱们尽人事即可。再者说来,在家中我也是每日起早的,姐姐不是说乐遥姐姐曾说过多多运动能强健体魄么?阿珩每日都是卯正起身的,今儿也不过就是提前了半个时辰,不算什么的。再者说来,请安问安本就是我们作为晚辈应尽之责。”
看着瘦弱的嘉珩,还在一本正经地宽慰着自己,阿九不免心疼。只是心疼的同时,却也羞愧不已。自己身强体健,竟是不如个孩子自律,未免汗颜。尤其是嘉珩这一番话的乐观坚强与懂事儿,更是叫阿九震惊,原来陆家人各个皆是不凡的,唯有自己是个异数。嘉珩如今也才不过七岁,常年还被病痛折磨,但是其内心的豁达与心胸的开阔,却是自己远不能及的。
想想自己在嘉珩这个年纪的时候,正是刚刚适应了长居宫中的生活。尽管外表生得珠圆玉润,照着长辈们的话说,小时候的阿九生得便是跟年画儿上的福娃一般喜庆,看了就要人忍不住眉眼弯弯。但是内心深处,却是无数惶恐,其中最多的,自然还是活着,好好地活着,但是一开始的种种不适,却是叫阿九一度将其消极。
然而生来便被病痛折磨着的嘉珩,却有着与其年纪全不相符的达观与淡定,确实与嘉珩的文弱,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不论外表如何,嘉珩的内心该是充盈的。但是这一分充盈,又是在经历过怎样的经历过后,才能彻底的生死看淡。阿九不知却也不舍追问,只是看着嘉珩,心底比之以往每每看到泛起了无尽的担忧更多了几分敬佩。
生死都能够冷静应对的人,是不会被轻易击垮的。所以,头一次阿九放下了心底的忧虑,看着嘉珩柔和地笑道:“妹妹年纪还小,这些礼节虽是咱们家的必修,但却不是妹妹的。尤其是今晚还有守岁,妹妹起这样早又如何撑得过这冗长的一夜。”
沉吟了片刻,想着宁漾今日也要回府,阿九又低声嘱咐:“一会儿磕完头,妹妹直接回去即可,到了午后再甜甜地睡上一觉。一会儿阿漾姐姐回来,正好与她说说话儿,你不是对她好奇得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