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下来了?”
宁漾看着阿九皱着眉上了车,不免也觉得疑惑。虽然在进城之后,广阳郡王府的马车便从宗室的车队之中退了出来,在路边等着阿九过来。看着陆家的马车陆陆续续地过来,宁漾正欲吩咐车夫启程之时,却是见到阿九的车却是缓缓地停了下来。虽然不知发生了些什么,宁漾到底还是继续等着。
是以,看着阿九朝着自己的车走过来,宁漾知晓或许是阿九惦记着自己那正在生产之中的侍女。尽管宁漾心中也不少疑惑,明明这般担心身边人的安危,怎么这个时候阿九还有闲心思去闻香阁转悠,但是转念一想,可能就是因为过分担心,进而难以安心,所以需要做些什么分心。不然回去了之后,多半也只是在家中静静地待着,难免胡思乱想,还不如找些事情来做。
“季府的车坏了,顺路接上了玉人姐姐。”阿九看着宁漾,勉力一笑,最近身上的事儿确实不少,竟也有些力不从心了。尤其是,看着宁漾眼中的关切,阿九甚至还有些愧疚。毕竟事儿到头了才说,难免少了些诚意。但是此前,也的确是不知如何开口。原本也没有想着这样快,但是机会总是这样,许多事情发生的时候并不是你准备万全之时,只能尽力把控。阿九声音之中带了几分低落,看着宁漾的目光都带了几分躲闪:“所以让阿庆先送玉人姐姐回去。”
阿九情绪有异,宁漾当然看得出来,怪道要出门转转呢!这样回去确实也不太能够放得下心。微微地叹了口气,宁漾笑得柔和,轻轻地揽着阿九,低声宽慰道:“不会有事儿的,虽然白芷年纪上可能还有些小,但是那也紧紧只是这十数年来的观念。从前的女子,多得是十四五就开始生产的,虽然过早生产对女子的身体影响实在不小,但是白芷有你呢,好生调养就是了。更何况,旁人就不说了,就我大嫂,你表姐,生产的时候年纪也小,但是母子皆安。”
宁漾只当阿九是因为白芷的早产而忐忑不定,是以,便也尽量选择了自己最熟悉事情来举例,虽然话说完之后,宁漾便后悔了。因为自己那外甥,是个什么情况,想必天下人都是人尽皆知的吧!尽管在宁漾的眼中,小外甥其实也没有世人口中流传的那般痴傻,甚至其实自家外甥根本就不傻,不过是从不肯与任何人包括生他的母亲交流而已。但是这也只是建立在了解的基础之上,外人看来,已经八九岁的孩子,甚至连说话同人对视都不会,生活一切都无法自理,的确与痴傻无异。
无人知晓广阳郡王世子的遗腹子,到底得了什么病。明明生得异常的漂亮,一眼看去甚至都看不出哪里不对。但是他就是痴儿,没有办法与任何人任何事物产生任何联系的痴儿。其实宁漾知晓时人对广阳郡王府的小公子是个怎样的评价,委婉些的说他是个痴儿,直接些的评价,则是广阳郡王府的小公子就是个活死人。
这些宁漾都知晓,所以在话音落下之后,心底才会翻涌起无尽的悔意。这世上的新生儿,谁都希望他们在降临人世,可以平安健康。而自己家的小外甥,显然是不能算健康的。尽管只是一个素未蒙面,阿九曾经的侍女,宁漾内心还是觉得自己这例证实在不妥。人们都希望给到新生儿最美好的祝福,自己尽管无心,但是对于那个还在苦苦挣扎着降临到这个世界的孩子来说,来自于宁漾的祝福并未收到。
有些忐忑的,宁漾想要解释自己的意思。然而看着阿九摇头笑,知晓她闻言也不曾往心里去,宁漾明白阿九是理解自己的意思的。虽然如此,还是不得展颜,想必也是着急万分。宁漾正欲再说些别的,眸光却是在注意到了阿九凝重的神色之后,到了唇边的话瞬间转了个向:“怎么了?”
阿九的心底再三地挣扎,毕竟这件事情的确很难开口,不论是从哪里切入。但是,听着宛如就在耳边的人群熙熙之声,阿九知晓距离闻香阁的路越来越短了。与其到最后逼不得已,或许还是趁着这段儿时间将这一切与宁漾说说,还能来得及。是以,如此的天人交战之下,阿九甚至都没有在听宁漾说了些什么。
只是默默地在心底为自己鼓劲,待到差不多了,这才将目光放在了宁漾身上,坚毅之中甚至还带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阿九看着宁漾:“其实去闻香阁,是有极其要紧的事儿要做,且与阿漾姐姐你也有关,甚至可以算得你才是正主儿,所以,我才这般的不安。”阿九看着宁漾的目光,格外的诚恳,带了十二分的愧疚,阿九强迫着自己将正事儿直接说出口,万不能忸怩。
是以,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阿九便直接开口:“此行去闻香阁,咱们要见一个英王殿下的人。可能他会与姐姐说一些,能够改变姐姐终身的事情。当然这种事情,姐姐按照自己的真实想法接受或拒绝即可,不必考虑我。”
到底,阿九还是没能将九安之名,与英王的和亲计划,对着宁漾说出。虽然差了口气,但是阿九还是在说完这一段话之后,长舒了一口气。即便没能将一切都说明白,但是阿九觉得即便是如此,也叫自己一颗忐忑的心松了许多。其实从自己产生这一想法开始,便始终紧绷着,担心宁漾的反应会和自己想象的不同。
尽管现下阿九还是没能看到宁漾的反应,甚至心底也因为自己这样显得格外不仗义的举动而心虚,不敢再看宁漾。但是内心深处,却是放松了的。至少自己还算及时的将一切说了出口,接下来尽管宁漾会有种种反应,等待之中难免忐忑,但是这又有怀揣着旁人意欲算计却不曾告知的忐忑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