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白术因为年纪最小的缘故,其实不止是自己,连带着铃娘和杨妈妈也不免偏疼了几分,不过是疼宠的程度各有不同。是以,也养成了白术骄纵些的性情。当然,白术的骄纵并非任性野蛮,如此荔香院里也不能有她的容身之地,不过是与杜仲杜若和白芷相比起来,显得烂漫了许多。
是以,尽管阿九还未全然睁开眼睛,但是唇角也不免有一抹无奈的笑意闪现。不是没有做过噩梦,但是从来杜仲她们只是焦声唤醒自己,连杜若都不敢上手的,白术倒是直接。虽然不重,但是也不知道拍了多少下了,到底还是有些疼的。眼未曾睁开,声音先至:“白术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打我脸的?”
故作威严的语气,本就没有什么架势,兼之还未完全清醒浓重的鼻音之下,即便是真的生气,效果也是大打折扣。其实阿九是做好了睁眼听到满堂哄笑,或是被众人忧心包围的场面,然而长睫翕动之间,入耳的是一片死寂。莫说笑声,连低语交谈声音都没有,当即阿九脑内便不由得闪过了一个激灵。
可是有什么意外不成?今日该是一个尽欢的日子,不论是自己还是杜仲她们包括轻云三个在内,都该是尽了兴的。从回来之时个个的满面红光可见。即便是自己做了噩梦,因为白术的举动,此刻也不该是这般安静才是。除非,在自己睡过去的这一段时间之中,发生了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且是不好的事情。
想到此处,阿九再不犯懒,尽管做了噩梦但是这么躺着无疑是享受的。毕竟玩闹了一整天,此刻能够躺在自己的小床之上,即便是在噩梦之后,幸福感还是油然而生。然而室内的静谧,还是叫阿九意识到尚未到可以歇息的时候,是以当即也就睁开了双眼。阿九本以为室内是灯火通明的,毕竟睁眼的瞬间只觉一阵刺目光线直入双眼。所以,也未在第一时间睁眼。
甚至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阿九腾的从床上坐起,然而待到看清只余一盏微弱的烛台,那是日常杜仲她们专门为自己夜间去净房而留的灯盏。烛光微弱,却也燃得正盛,环视一圈空空如也的卧房,一阵毛骨悚然陡然而至。
明明是有人拍打自己的脸的,怎么会一个人都不见。且的确方才有一阵刺目强光直射入眼,尽管或许睡梦之中的双眼见到了一点光亮都有可能觉得刺目,但是眼角甚至都逼出了眼泪,绝非这一盏微弱之火之所能。更不消说,脸上尚未消散的木木之感,都在向阿九证明着,就在方才,屋里是有人的。
阿九当然不会将这种场面当做身边丫头们的玩笑,尽管白术最是大胆,但是这种程度却是不敢,更不消说旁人了。退一万步讲,是她们的恶作剧,杜若最爱玩闹,但是却不会选择如此方式。毕竟故意吓唬自己,她们谁也不舍得。几乎是下意识地,藏在枕下的金簪便被阿九摸了出来,紧紧地攥在了手中,有危险潜伏在自己身边,在暗处窥探。
噩梦成真了,此时此刻,阿九的脑中便只剩下了这一个想法。
双眸瞪得溜圆,其中满是警惕。尽管阿九也知晓,若是当真有危险,自己这样的程度也做不了什么,但是总不能因为势单力薄,因为弱势便完全放弃抵抗吧!尽管明白力量微弱,但是奋起反抗却是必须的,警惕的眸子中闪烁着的是坚毅的光芒。
“是我,别怕!”
净室的珠帘轻轻地晃着,因为已经是夜深人静了,尽管珠帘碰撞之间声音极为低微,但是在阿九的耳中却是宛如炸雷一般。当即,全身都在一瞬间绷紧,即便是没有办法反抗,至少也要奋起反抗为保护自己做些什么。然而,就在阿九把都耳朵竖了起来为了听清动静,以期给到致命一击进而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机会之时,紧绷的身躯却是因为一道清越的嗓音瞬间得到了放松。
“元玠?!”带着疑问与讶异,阿九回身看着满眼无奈的少年,正端着一盆水朝着自己走来。当即阿九微微侧转了身体,面朝着元玠走来的方向,既是疑惑也掩不住惊愕:“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原本端着水朝着阿九而来的少年,见着阿九这般问话,当即便站定,看着阿九的眼眸异常的冷冽。一言不发,就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阿九,却是叫阿九从开始的愕然,到惊讶,而后了然,最后羞愧。怎么还有脸问,因何而来自己最是清楚才对啊!白日的爽约之举,是叫元玠生气了罢!
总算是想起了自己的行径之后,阿九不免讪笑,也没脸再在床上坐着,更不敢说夜深人静,闺房私会的不妥。只是满含歉意尴尬地笑着,脚下动作也不慢,也不只是静静地坐着,当即便起身朝着元玠而去。知晓元玠这是生气了,且自己自顾自地玩耍,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怎么也说不过去。
阿九当即便明白,是时候道歉了。只是自己的缘由当然不能说,想想白日里刚刚得知春情阁还有愚鲁大师讲经之事时,心中一闪而过的酸意,阿九的讪笑也在顷刻之间消散。看着元玠微嘟了唇,娇声说道:“是我错了,对不住!只是这也不全赖我,春情阁之约我就是有意爽约的。”
尽管打定了主意骗人,但是阿九知晓元玠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欺骗的,假话是一句都说不得的。先行致歉,而后便也说了实话,眉眼低垂:“我只当你是专程为了见我出门,不想我却是那个顺带的。一时之间气不过,凭什么你要见就见,甚至连时间都算得分明,便存心气你来的。”
一边撒着娇,一边觑着元玠的反应,看着他冷冽的眸中渐渐沾染了笑意,阿九知晓自己的醋劲儿元玠也是受用的。当即便轻轻地松了口气,低声说道:“再者说来,九安公公不能与陆嘉琰见面,难道忘了不成?你说说你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