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熟悉熟悉,宫城虽大,但是也都有迹可循。”听熊慧能磕磕巴巴的说着话,陈玉城有些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听得倒不尽心。毕竟迷路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多走一走看看便熟悉了。是以,并未对熊慧能话中出现的梅露提起兴致,只是大步向前,一直走到了玉春馆正门口站定,而后才看着熊慧能目光落在了自己身旁的位置:“如今的责任是护卫宫中安危,与在禁军之中不同,宫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简单,所以早些熟悉你这一切,以免之后出岔子。”
熊慧能当然是点头称是,尽管身边这个器宇不凡的直属上司并不像其他武将,一眼看去竟像是个读书人,但是其能力无意是在同辈人中最为杰出的。犹记当年初入禁军的少年,还是个孩子的模样,但是一来便身居要职,叫军中之人各个都心存不满。只是眉间眼梢从来都带着淡淡笑意的少年,却是在谈笑之间将一众瞧不上他的将士尽数打倒,如此便也奠定了其军中地位。
都说武头脑简单,遇事只知打打杀杀,蛮横而无礼。但是武人也最是简单,一切全凭实力说话,只要你能够打败我,我便服了你。熊慧能作为军中的力士,当年职能虽然不高,却也是名声赫赫。假以时日,定也能登高。拜相封侯固然艰难,但是大将军却是大有希望。只要拥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一定不会被淹没于人群之中。有些人,生来便注定了不凡的命运。即便没有机遇,在家乡也定是一方名人的。
是以,当年颀长少年走入军中,即便带着任命文书,还是未能得到众人的信服。而这其中,排在头前的便是熊慧能。一向将这个位置视为囊中之物的大熊,又岂能容忍属于自己之物旁落他人之手。尤其是在自己眼中,少年文弱单薄,甚至连自己一个手指头都撑不住,又谈何领导禁军铮铮男儿。
其实陈玉城从来不算瘦弱,甚至连单薄也与他没有半点关系。毕竟只是比起熊慧能他们这些壮硕的身躯显得瘦弱,与寻常男子相比,陈玉城从来不显单薄。也是,能够以一人之力敌禁军上下的人,又岂能是瘦弱无力的。是以,自那之后熊慧能便跟定了陈玉城,即便是后来从禁军之中抽调到了宫中,作为御林军拱卫皇城安危。熊慧能还是陈玉城的副将,毕竟禁军之中的职务也依旧在陈玉城身上。
两人共事多年,倒也有些别人没有的默契,看着陈玉城的眼神,尽管含笑,但是熊慧能明白这是警告。当即腰背一挺,随即看着挺拔宛如松柏一般的陈玉城,下了军令状。只消三日,若是三日未曾熟悉宫墙之内的一切,便自行领罚。陈玉城不置可否地笑笑,并不说话只是站定了,全部注意力都在玉春馆内,时而响起的阵阵笑声。当然,陈玉城对里面正在进行的事情并不好奇,毕竟九安早已与他交代了情况,今夜的接风宴,乃是为了大历拂菻两国联姻。想到有幸有过交流的许经纶,陈玉城便没来由的多留了心,静静地听着从里面传出来的动静。
外头风平浪静,但是玉春馆内,此刻却是气氛正好。尽管不见丝竹管弦之声,亦没有歌舞美人的轻歌曼舞,甚至各国使臣的桌上连酒器都无。一场接风宴,桌上便只有清茗素宴,怎么看都有些寒碜。但是这也只是表面所见,细细瞧去,可见各国使臣案几之上,都是自己的家乡菜,并着几道大历名菜,着实叫这些远离故土的使臣们,心都为之一颤。
论及用心,论及财力,在场诸国,或许便只有拂菻国有与其相较的实力了。只是即便是拂菻使臣,看着面前的菌菇羹汤之时,也不免抖了一抖。两国之间此前联系甚少,但是大历国居然对自己国家的了解如此之深,远超于常规该有的了解。纵然是在熟悉的家乡味道面前,人心也不免为之一震。恐怕这接风宴除了明面儿之上的意思,还是有一层震慑的意味在其中吧!
尽管眼下正是大历新旧两任君王更迭之时,但是大国实力依旧,各国来使切勿轻举妄动。
“许家经纶在何处?”
宴会至中段,场上各国使臣也熟络了许多。Giacomo一双深邃眼眸停留在了白衣公子经纶身上,心中感受极其复杂。尽管是自己亲自为姐姐挑中的丈夫,处处也都不寻常,但是这一回利用姐姐的天真,将自己的信息尽数抖落在了平民之中的,赫然便是这个看起来磊落光明的君子。一时间,却是有些不愿意将同胞姐姐交给这么一个心思深沉之人了。但凡他有半分顾念姐姐,也不会将自己的存在公之于众之后,甚至还将自己的容貌也暴露于人前。
尽管并没有实质的证据指向许经纶,自己的人所能追查的源头断在了首辅许家,更进一步便没有半点可能。但是整个许家,除了姐姐,便只有许经纶最为了解自己了。而姐姐样样都好,唯一一样便是绘画着实没有天赋。一度连王庭最好的家庭教师都对姐姐长吁短叹,直言多年来也只见过姐姐这么一个全无绘画天赋的公主。是以,自己的画像那样栩栩如生,只能是出自于经纶公子之手。
虽然民间的说法乃是根据王子的面貌特征进行的侧写,但是若非亲眼见过自己之人,又岂能画出那般神韵?或许之后有许多张的确是根据特征进行大致的描绘,但是目前最原始的那一张恰是在Giacomo的手上。也是因为这一张画像,断了王子对经纶几乎完美的印象。他将自己的存在知会大历国高层知晓,Giacomo都能理解,毕竟他是大历国人。甚至,就那么直接公之于众也无可厚非,毕竟从他的角度看自己的举动,的确只能看到不好的一面。
但是,那一张画像,却是推翻了Giacomo此前对于经纶公子的所有认知。这样的人,远隔万里,姐姐当真能够托付于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