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眸中涌动着的分明是疯狂的情愫,这么多年了,元玠还是第一次发现。出于关心,毕竟相互扶持一路走来的两人,宋珩在元玠的心中,与哥哥并没有两样。是以,或许贸然询问对于别人来说并不想叫人知晓的秘密有些不妥,但是元玠根本不在乎那些,因为宋珩的表现太过于异常了。
根本不曾多想,元玠原本转身欲走的想法稍稍延后,而后看着宋珩:“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可需要帮忙?”
几乎是本能的,元玠将宋珩的反应与遇上了麻烦挂钩了。这些年来,两人之间彼此配合,默契而隐秘,明面儿之上两人甚至都鲜少有交集。毕竟都算得强大,又全无来往的理由,是以,若是宋珩遇到了什么,元玠当真是有可能不知道的。所以,在这样的一个凉夜之中,元玠看着宋珩的眸子分外认真。若是凭着如今禁军副帅御前将军身份的宋珩都解决不了,或许是有些棘手了。
“没有的事,只是想起长姐了。”宋珩也不掩饰,看着元玠有些无奈地笑:“你也知道,长姐待我极好,今天这样的夜里,很难不想起她。尤其是在你这样的一番对陆大姑娘深情之后。”
看元玠眸中错愕与不解间杂,宋珩也只剩下了苦笑,摇了摇头,又是一杯酒入愁肠,懒懒地说道:“你去吧,夜探香闺看来也不是头一回了,左右我们两人总算有一个圆满的,你遇到了你的良药,这便已经是幸事了。”
宋珩说的是实话,元玠看得出来。但是听着这颇有几分失意难过,却是叫元玠开始琢磨起了宋珩方才所说。宋珩依旧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就,无话,见元玠不走,也没有什么反应。两人往常也时常这般,不言不语,各自自斟自饮一夜到天明。
沉默良久,元玠猛然间领会了宋珩那隐晦的表达。顿时,纵是已经见惯风浪可以说是任何时候都波澜不惊的元玠,却是缓缓地打量起了宋珩。就像是头一次认识一般,身边的人陌生得有些吓人。即便是元玠,也不免后背生凉。但是元玠终究是元玠,意识到了宋珩想要表达的意思,与他如今的处境,稍作沉吟,而后便又是一副似乎还是不解的模样。
宋珩不愿叫人知晓这些,那便无需直言戳破了。但是,身为彼此相依多年的好友,元玠收回了目光,满满的一杯酒盈盈晃着,而后便在元玠的轻笑之中,洒向地面。随着酒香四散,元玠笑着缓缓地摇着头:“当年看到阿九第一眼,其实我只是留意到了她的乳娘便是我的乳娘这一点。之后她进宫,我总是顾念着同一个乳娘的缘分,分外关注着她。”
想到自己的那些过往,元玠头一次满面微笑。毕竟这是一段灰暗过往之中的唯一亮色,该当被微笑以待:“也不知是哪一天,心中的情愫突然便产生了变化。或是因为春梦旖旎,又或是因为躲在暗处看着她时,忽然便被她璀璨眼眸勾得心弦为之一颤,当即脑中便只剩下了嗡的一声。”
唇角带笑,尽管言语之间此刻所说种种多少带了些旖旎之色,但是那样平和温柔的浅笑,却是宛如阳春白雪一般。元玠回想过往种种,多少个夜晚看着她安然睡去内心的安宁,尽管此举多少有些猥琐了,毕竟躲在暗处窥探终究不是君子之举。但若是对深爱之人还能保持谦谦君子的模样,那情感终是不够浓烈。
尽管并不知晓宋珩对其已经过世多年的长姐到底是怀有怎样的情感,但是定是与自己对阿九的渴望不同。是以,尽管不欲说明,但是提醒他区分不同却是需要。毕竟对于这么一个满脑子从来就只有家人的宋珩,元玠不想揣测,但是他或是根本不明白其中的不同。是以,一边回想着往事,一边继续说道:“那一刻我恨不得将她揉进了我的骨血,让她与我合二为一。然而这般想法闪现,我又不免暗暗唾骂自己无耻,毕竟那样单纯干净的小姑娘,怎能对其产生那般禽兽不如的想法。”
元玠鲜少说这样多的话,尤其是在酒后,是以宋珩不免还是有些惊异。而后,见他说的都是些胡话,纵然此刻心绪不佳,不免也觉得好笑。白日里人前的九安公公,谁能想到他的脑中也时常会想入非非呢!宋珩常年都在军中,与之往来的多是小兵大将,军中之人想来不忌荤腥,言行举止也难免也就少了几分雅致。
当年初入军中,还是花费了好一番心力才叫自己习惯了这些,是以比起元玠,宋珩其实对于这些更为熟悉。但是鲜少见元玠说他自己的事情,宋珩也耐心听。在这样一个特别的夜里,彼此都明白内心深处的孤寂。是以,宋珩也将酒壶丢在了一边,认真地听着元玠说话。
“我便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头一次,我发现控制自己的思绪那般的困难。”元玠想到那时候的燥热,笑叹:“许是年轻,很是煎熬地将注意力转到了旁的。然而,却是绕不过阿九,不过是记忆回到了初见。那一晚月下的对视,看着她小小的一个人儿躲在了灌木丛里,窸窸窣窣的分外惹眼,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仰头瞪着我,我却是一下没控制住笑出了声。”
想到那时候无声地提醒阿九回房,当真不曾想到之后会与她有这般的缘分,或许同一个乳娘便注定了彼此之间注定了的缘分。
至此,元玠想要表达的一切都悉数结束,看着宋珩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倒也不觉害臊,只是重重地点着头,郑重其事地继续说道:“你尚且还未遇上那个真正的心上人,不是时时刻刻出现在脑海心上的便是心上人。而是你一想到她,便止不住浑身燥热,脑中想到的尽是些只能以龌龊形容的事情,但是也不乏怜爱与珍惜,才是真正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