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他名袁晗!”阿九这一回大胆地看向了陆老夫人,看着她的双眼,郑重其事地开口说道:“彼时圣上还未继位,这些话说不得,所以阿九也显得有些落寞,甚至对于未来,也丧失了希望。执意要退与信王的婚约,不过是我最后的负隅顽抗。好在云慧大师那一头,不曾出了岔子。”
尽管知晓在场其余众人可能都听不明白这一段,但是阿九也顾不得旁人,眼下只想好好与祖母解释。毕竟袁姓在大历虽不罕见,但是一个单名,却是将其身份阶层展露无遗。或许连母亲和婶婶都不会那么快回过神来,嘉珩自然更不必说,但是祖母听了这个名字,脸色顿时为之一沉,说明了这其中的严重性。
原本是要打消母亲为自己婚事发愁的念想,但是眼下,或许安抚祖母慌张的心才是紧要。
阿九也不等陆老夫人开口,看着祖母乖巧而坚定:“祖母该是想到了他的出身,毕竟世家当中,袁姓就那么一家。作为定远侯府的亲家,连宫里的袁美人都受了牵连,香消玉殒,留下了英王殿下撒手人寰,他本不该安然。只是或许诸天神佛庇佑,他当年侥幸脱身,本就是因为是庶子,不受家族重视,被嫡母丢到了庄子之上教养。”
话说至此,阿九不由环顾了一圈,所有人面上的神色都显得格外凝重,其中自然也包括宁漾。这些事,想必也鲜为人知,阿九从未问过元玠,那位表兄后来到底经历了些什么,甚至他因何以袁晗之名存身立世,也都是从铃娘的口中得知。宁漾当然不得而知,祖母她们亦然。看着众人的反应,即便是最为单纯的母亲,该是也知晓了自己说这个的含义,阿九尽管觉得有些残忍,却也还是笑得坦然。
“不想福祸相依,他也算得是因祸得福了。”阿九看着祖母笑,真心实意的笑容足见其愉悦骄傲。阿九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因为袁晗的身份,给了元玠天然的庇护。尽管对于袁晗本人阿九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些猜想,但是如果元玠以袁晗之名存世,那么便也算是带着他一道活了下来吧!无暇多想,阿九转眸看向母亲,一样的真挚,一样的坚持:“母亲,所以我并非是因为没有见过魏公子想当然的拒绝,而是我已经心有所属。”
陆大夫人有片刻的愣神,阿九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因为即便知晓这般有些下作了,但是阿九却是相信家人绝不会强迫自己,即便是自己所选择的路临近万丈深渊,他们如何不知道危险,但是面对自己,他们做不到阻拦。是以,阿九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母亲,以无声逼迫着母亲给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果然,看着母亲的眼眸之中渐渐少了光彩,多了几分黯然,阿九当然心痛,但是也知晓,她这是妥协了。不能笑,毕竟这是给母亲心口插刀,伤口撒盐。即便是母亲,应该也能想到这其中的艰险,也能看得出来,自己无声等候之中的逼迫。但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阿九不愿妥协,只能骄纵一回,叫家人们为了自己而妥协。
“那阿九可愿让那袁公子过府与我们见一见?”陆大夫人问话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说错了一般,忙着解释:“不论如何,父母之命都是少不了的。他如今无父无母,孑然一身,身为母亲,我总要看看他有没有资格。”
阿九不忍见母亲的小心翼翼措辞,生怕言语之间伤到了自己,当即便笑着点了头:“母亲放心,此前我与祖母说起之时,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提上一句,就是害怕给家中沾惹上了麻烦。但是如今确实迎来了转机,所以既然母亲想看,阿九便问问看。”尽管看不见宁漾的反应,但是她就在自己身边,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是真的。阿九不由笑了笑,知晓她是被自己的大胆吓住了,当即阿九便又笑着说道:“只是他在英王殿下身边,虽未出仕,却是诸事缠身。所以要问问看,何时有空,也是因为英王殿下身边没几个得力的人,他算是事事都得替英王殿下照看着。”
尽管如何相识阿九并未说明,但是不论是陆老夫人还是陆大夫人和陆二夫人,都先入为主的将他们的缘分归因为宫中。尽管英王此前甚至都被忘在了金陵,但是到底陆老夫人明白,阿九提出解除婚约之时,也确实与英王到帝京的时间对得上。阿九年轻,她看中的人,未见得可靠。但是如此坚定而决绝的阿九,不管内心如何,都不会出言阻拦。堵不如疏的道理,陆老夫人深明其意。更何况,未见到人之前,还是留有一线机会,免得伤了阿九的心。
是以,阿九大方,陆老夫人便也稍显松快,看着阿九身边的宁漾神情颇为凝重,内心不免忐忑。几乎是同时,原本的想法也在转瞬之间变了个方向,却也还是拍了板:“此事不急,男儿志在千里,尤其是他身份又如此特殊。阿九随口问上一句便罢,有空且愿意光明正大地上门也便罢了,若是不愿,也莫要强求。毕竟双方悬殊过大,在没有一番成就之前,想来他该是不会露面的。”
毕竟是走过了半生的陆老夫人,即便还未见到元玠,便将他的打算瞧得分明。只是与陆老夫人想的稍微有些出入,元玠原计划的三年,一来是是因为与英王计划相关,而来也是想要给到阿九最好的自己,九安污秽不堪,本不该污了阿九的眼。既然已经叫阿九撞破了一切,那么至少她的家人们,该要以自己为傲才是。
所以,当阿九信誓旦旦地说着要带元玠来见家人之时,连宁漾都不免为其捏了一把汗。固然她不知晓元玠身上还有这么多的秘密,如此多的身份转变,但是她却是在阿九笑着点头的这一瞬,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