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漾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害怕,或是因为阿九的自如,又或是因为九安的身份,宁漾并不知道阿九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可以叫她毫无后顾之忧地跟家人承诺。甚至还就这么当着自己的面,将九安是英王的人这一绝密消息抖露了出来。宁漾能够确定,阿九知道广阳郡王府的立场,但是一样能够确定的却是,即便是广阳郡王府的人,也不该知晓九安真正忠于的人是英王。
是以,看着阿九毫无保留的将九安的底儿都展露在了人前,尤其是在有自己这么一个外人在场的时候,害怕之余甚至还有些愤怒。阿九不像面儿上的那般天真,宁漾明白,但是也是因为明白,才格外地愤怒。毕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些时候是勇气可嘉令人起敬,但是此情此景之下,宁漾只觉得出离的愤怒,因为阿九根本不在意九安的身份。
这其中危险重重,阿九没道理想不到。因为此前阿九与九安的来往到底是在暗处,并不会有太多人关注,或者说是即便发现了些什么,也未必会多加留意。但是随着阿九这么一番话后,陆家长辈们又岂能不去追查。而这一查,纵然英王府一众幕僚之中当真有一个袁晗,却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毕竟陆太傅是新君的人,其实不止是陆太傅,陆家上下,又何尝还有其他的选择。作为英王党,宁漾十分清楚英王这些年谋划的事情,所以借着阿九的婚事也是陆家家事的由头,及时地从崇文园里退了出来。必须要做些什么了,至少不能让陆家去查,宁漾自觉没有能力和立场去阻止爱女心切的陆家人对于袁晗的探知,但是却有其他方法。
至少,能叫九安防备着些。尽管想到此处,宁漾不免自嘲,自己是何身份,凭什么多嘴,毕竟阿九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更何况九安既然做了如此危险之事,又岂是随便一查就能查出来底细的。有道是关心则乱,被五月的风迎头这么一吹,宁漾这才惊觉自己的可笑。
可笑?想到此处,宁漾不免还为之一愣,的确可笑。堂堂昌宁郡主,居然这般卑微,确实可笑至极。不论是面对九安的态度,还是对陆大夫人刻意的讨好,都不像是自己平日里该有的举动,但是今日却是频频如此,宁漾眼眸深处不免一阵微闪。
“主子,惠妃娘娘发动了。”就在宁漾还在为自己不如阿九而自觉惆怅之时,毕竟不光九安青睐阿九,即便是魏家,也对阿九青眼有加,偏生还都与自己有些关系,难免有些难以遣怀的落寞之感。尽管宁漾自己也明白,九安是自己不够勇敢,而魏家的看法更是因为成见,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一而再即便知晓道理,难免还是会有些自轻的想法萦纡脑海。然而,当宁漾一路沉默着心中纷乱之时,桃林却是一阵小跑过来,凑到宁漾耳边,低声说道:“十八公主着人带出来的消息,说是娘娘交代的,一定要将这个消息带出来,传扬开。”
宁漾闻言,当即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个时节发动的确有些早了,但是惠妃怀的是双胎,早产再正常不过。但是因何一定要将生产的消息传开,且还需要通过自己,这没有道理啊!但是桃林急急忙忙地过来,额角具是汗珠儿,宁漾知晓她也着急,想来公主这消息也实属突然。
“可还说了旁的?”尽管宁漾知晓桃林不会有半点隐瞒,但是这没头没脑的一个消息,着实令人费解。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况之下,宁漾便将注意力放到了来人和说话之时的神色之上。看着桃林缓缓地摇着头,宁漾出口提醒:“来的是谁,说话之时是怎么个语气,以及现下人在何处,可是回宫了?”
宫门难出亦难进,若是事出突然,十八公主根本就没有临时安排人出宫的能力,更不消说凭着十八公主的身份,她根本就不敢使唤自己。尽管这话是从桃林口中听来的,已经转了好几道,但是要紧的信息必然是不能传变了味的。是以,宁漾尤为疑惑,同时也觉得处处都透着不对。
“再无别的了,主子。”桃林加快了步伐,跟上宁漾的节奏,压低了声音却也迅速地回答道:“是海岭公公,说话之时神色极其焦急,与奴说完便回去了,娘娘身边也离不得他。”
宁漾闻言,脑子顿时便飞速地转了起来,海岭吗?这便蹊跷了,海岭作为惠妃身边的大太监,十八公主是使唤不了的。即便惠妃娘娘疼惜十八,身边的人多少会对其尊重有加,但是却也不会真的就任凭她使唤。是以,宁漾明白,这是海岭太监假借公主之口,想要将此事告知自己。但是为何要与自己说,且因何要传扬开来,毕竟都出得宫了,宁海侯府不是更好的选择吗?而生产之事本就瞒不住,毕竟作为遗腹子,惠妃娘娘的肚子本就是不容忽略的。
饶是宁漾自诩聪颖,对于这两点,却是如何也想不到根由。自然,也就没有动作,因为不知道这件事背后到底代表着什么,她其实并不敢贸然而动。
但是既然消息已经递到了自己这里,宁漾也不能当做全然不知,尤其是惠妃娘娘笑容温婉,心地纯善,宁漾到底也不愿耽误了她的事情。是以,不过片刻,心间便有了答案。
“主子咱们现在是去哪里,崇文园么?”
金风在桃林出现之后,始终没有插嘴,但是眼下看着山湖居已经就在眼前,而宁漾却是转身折返,着实有些愕然了。就像她不明白十八公主因何要将惠妃娘娘的委托交给自家主子一样,金风也不明白宁漾因何在听了此事之后,又转身朝着崇文园的方向而去。但是无人与宁漾解惑,自然而然也就无人与金风答疑,只能这么懵懂地跟着又往崇文园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