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自然是承诺,不管怎么样,不论如何,太后的立场永远与皇帝一致。不论是出于情感还是利益,太后都没有转向别人的理由。更何况,这一对双生子,还这样小,根本不构成任何威胁。再者说来,就如宁泽所言,为一军只统帅的将才,能够统领千军万马,却也是要听命于帝王之令的。
更何况,凭着自己和惠妃的教导,这两个孩子定能如方才承诺一般,健康成长,快乐长大。将来做一生喜乐的富贵闲人,还是镇守一方国之重器,也都看他们自己的选择。所以,做出这样的承诺也来得意外的有底气。尽管其实身为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的母亲,太后其实清楚宁泽对于这个位置从来都没有特别的感情。
是自己的,当然没有必要推拒,但是如果有比自己更适合的,宁泽也乐于让贤。不过是熙帝的强硬,与身后诸多推着他往前的人,他也就走到了如今。显然,一位心胸开阔的君王,对于如今的大历来说,是一件幸事。所以,母子之间的相互承诺过后,氛围依旧融洽。太后正欲起身回到产房之中,毕竟双生子还有一个没有露头,生第一个又耗费了大量的体力,温馨只在心间停留了一刻,随即便想回去守在挚友身边。
然而,身子才刚刚动了一动,耳畔便响起了惠妃宛如孤注一掷般的呼喊声,随即,便有一阵微弱宛如幼猫一般虚弱的婴儿哭声传了出来。这一下原本抽身欲走的太后,便动弹不得了。尽管这种时候,应该是欣喜庆幸的,但是那样微弱的哭声,终是叫人心底一沉。嫁给熙帝,尽管她自己没有生育过,但是宫里这么多孩子出生,也算是见了不少。这般微弱无力的哭声,与惠妃那奋力地呼喊,往常不是没有过前例。
最后的结局都不太好,不是孩子夭折,便是母亲血崩,母子皆安的情况却是没有少见的。
然而,也是因为这一愣,太后却是亲眼见到了离奇的一幕。原本翱翔于云霞之间的双剑却是在婴儿啼哭声中,化为一道橙红光芒,一头扎进了产房之中。甚至连密不透风的产房内,在这一刻都变得橙红一片,良久不散。
这一下,原本还有诸多窸窸窣窣地低语声,都在这一刻宛如静止了一般,完全无声。甚至连产房内的婴儿啼哭声,都在这一刻停住,整个世界变得异常的安静。
打破这异常的安静的,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九安。看着众人目光都集中在了产房的方向,九安也跟着瞧了一眼,眼看着被橙红金光包裹住了的产房,饶是九安也不免惊愕。只是也不过是片刻的走神,便快步到了宁泽身边,先是冲着皇后与太后致意,而后便对着皇帝朗声说道:“圣上,陆太傅、许首辅、镇国公并煦王人已经到了否泰馆,求见圣上!”
这是寒门世家宗室都聚齐了,宁泽闻言的瞬间,唯有此念。只是心中未免还是觉得奇怪,世家似乎并没有人来,尽管镇国公府也算是世家的代表了,但是镇国公本人乃是帝师,能够代表世家但是某种程度也代表不了世家。更不消说,当年父亲还曾经褫夺了柳家的爵位,因为谋逆之罪。
“宁海侯府没有人来吗?”宁泽相信不会就这么几个人到,不过是这么几位不会被挡在宫门之外,毕竟他们都是有特权的重臣。尤其又是煦王叔,作为宗室之首,算得是宁氏族长,虽不至于出入无禁,但是逢着大事儿需要进宫,却是有专人将其领到帝王的寝殿。但是宁泽还是疑惑,其他人应是被拦住了,但是宁海侯府,身为传承了几百年的名门望族,老牌世家的金陵周氏,若是其家主要进宫,怎么也不会被拒之门外的。是以,看着九安沉静的脸,宁泽不由低声说道:“朕记得周家距离皇城并不远。”
九安摇了摇头,跟着帝王身边低声答道:“不曾看到,想是为了避嫌,不好出面罢!毕竟这天象摆在了眼前,是该避嫌的。”九安说得明白又含糊,明说避嫌,但是却未说明避的是什么嫌。毕竟身为惠妃的娘家人,怎么也无需避嫌的。然而,含糊也只是九安不愿在口头上落下了什么口实,因为他明白皇帝听得明白。
如若是惠妃出身寒门,那么娘家人在得了消息之后,再怎么高调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即便是皇子外家,家世之上也不足为虑,自然怎么庆祝也不惹眼。但是周家不同,位高权重的老牌世家,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可以让人放心的庞然大物。纵然皇帝自己不会多思多想,但是天下悠悠之口,却是管不住的。
所以,他们可以为了惠妃平安生产,乃至于为了一对双生子双双存活于暗中推波助澜,但是明面之上,却是需要做到噤口不言。若是想要双生子被世人接受,那么外家必须在这一件事之中做到隐身。因为包括已经继位的宁泽在内,这一对双生子,无异于是熙帝儿女之中,地位最高,血脉最为尊贵的。
但凡早来个十年,周家都无需避这个嫌。因为这样的出身,诸多势力的加持,直接将其推上帝位也未为不可。但是命中注定如此,那么周家需要做的,便是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为这一双双生子换得生存的可能。
“方才的天象诸位都瞧见了,所以才匆匆赶来。”宁泽自从进来之后,双眸便从几人面上一一滑过,许陆两位倒是瞧不出什么端倪,但是镇国公与煦亲王,却是完全不同的神色。尽管还未得到开口的机会,但是宁泽已经看明白了他们各自的意思。果然,便如自己所想的那般,两极分化极其严重。镇国公自然是主张给双生子活命的一派,而煦王,宁泽轻轻地叹了口气:“煦王叔和宗室,是什么意见?”
宁泽选择先问王叔,毕竟这也是宁氏家事,总要问过了族人意见,尽管也十分的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