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吗?当然,毕竟杜仲岫玉相继离开,想必表情上多多少少是有些不大对劲儿的。尤其是杜仲,离开之时连脚步都是虚浮的,杜若怎会不怀疑。更不必说,杜若进来所见到的自己,已经是想着一会儿母亲要来,努力调整好了自己情绪之后的结果,与杜仲和岫玉都不相同,她难免疑惑。
不叫自己被情绪左右,影响了母亲的心绪,是阿九迅速调整好了心态的根由。
到底杜仲方才所说的,阿九也没有忘在脑后。岫玉这小丫头,居然敢顶撞母亲了,若不是今日时机不对,阿九定是要小惩大诫一番的。毕竟那可是自己的母亲啊,连自己都舍不得说上一句重话的母亲,怎么能由着小丫头不懂事儿伤她心。然而今日事儿也太多了些,阿九提不起劲儿,也知晓岫玉乃是一番好意。
左右一会儿人也该来了,母亲,就由自己哄吧!到底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只要让她知晓自己安然无虞,身体好精神足,并没有成日郁郁,如此便足够了。
是以,阿九看着杜若的目光之中多了许多笑意,轻轻点头:“是有些怪异,不过一切都还算正常,你也无需担忧。就是杜仲那里可能有些不太好过,杜若你莫要往上凑。岫玉明显是去了,再多一个,便烦了。”阿九说得含糊,杜若一张脸上都是懵懂,尽管还未开口,但是阿九也看得出来,杜若的脸上分明写着姑娘在说什么的迷惑。
想想也是,任谁听了这一段话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阿九也不欲解释,自己和元玠的事儿,也不急于一时就要叫她们都知道。先瞒着杜若吧,到底一会儿母亲还来呢,别到时候反而出了问题。必须要先将母亲安抚住了,如此才能安心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儿。
尽管,一想到接下来决定要做的事情,在阿九内心深处总还是有几分忐忑,万一结果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又该如何?万一自己无法胜任又该如何?这一连思索了好些天,这么许久,阿九始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法子去缓解自己内心的不安与难受。每每自己无事可做了,眼前总是不自觉地出现那一幕。
关于周芾与元玠遥遥相望的记忆,没有一刻不在扎着阿九的心,钝痛在心间良久无法消散。
其实阿九也明白,元玠跟周芾都没有那种念头,毕竟元玠之心阿九自己也清楚。姑且不提两人之间的情谊,周芾也是有婚约的人,且婚约对象还是时屹,名冠天下的贵公子,她又怎会对九安公公产生一星半点儿的兴趣?莫说是没有时屹珠玉在前,便纵是一个贫家女老在家中,正常情况之下,也不会对太监有什么兴趣。自不必提,世家贵女了。
世人皆知太监残缺不全,虽然一眼看上去,其实他们与正常人并无二致。甚至许多人连他们的残缺也都只是听说,见都没有机会见过,但是他们的鄙夷却是明显从不加以掩饰的。因为即便无人瞧见,但是人尽皆知,他们不阴不阳不男不女,是这世间的异端,是违反了道法自然的卑贱者。
即便,他们之中许多出身贫贱,原本也只是为活命而去,本就不该被鄙夷。毕竟这般总比直接死了要好许多,至少保住了性命,还能看看富贵,即便代价极大。毕竟无后,终究是大不孝,然而死了也是一样的无后。注定无后的人,付出些代价延伸自己生命的长度,又有何不可?
更不消说,那净身本也是一道生死攸关,跨过了你便能够进入皇宫,纵然只是个最底层的小太监,终究也能不再过那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了。自不必提,还有晋升的空间,纵然艰难,终究还有希望,还有一人之下俯瞰世界的机会。然而即便如此,却是哪怕是街面上的乞儿,也瞧不上太监的。日子过活不下去了,宁愿乞讨为生,也不去那皇城边儿上,生恐被人一把拽进去当了太监。
元玠在世间大多数人眼中,便是这么一个低贱的存在。纵然他如今已然是立于巅峰之人,其心智能耐都足以叫世人臣服。但是终究,还是会面临不公。朝中总有那孤直迂腐的,见了九安公公,都不是视而不见,怒目相视,倒像是看到了什么腌臜之物一般的,言行举止之间,是明晃晃的嫌弃。
阿九当然知道这一切,因为曾经的自己,也曾对宫里的内侍避而不及。倒也不至于到了恶心的程度,但是流云殿里,确实是唯一一个没有内侍的。因为阿九自己觉得别扭,再如何告诫自己他们并没有性别,但是他们终究长成了男子的模样。往常不知道有元玠混迹其中,但是知道了过后,阿九却是在阵阵庆幸之中度过。
元玠能够混在里头,会不会还有其他人呢?尽管阿九知晓不大可能,毕竟寻常人哪里能得元玠那些物件儿。将自己伪装得极为成功的元玠,还是用毒的高手,更不提练就了一身的武艺,身后还有英王多年密谋蛰伏的安排。饶是如此,元玠都瞒得辛苦,普通人根本就躲不过年年的审查。
但是阿九还是觉得庆幸,万一呢?不用便没有危险,想来这么多年对内侍的别扭之感,使得阿九在得知元玠身上的秘密之时,还有闲暇庆幸自己不曾用过太监。不免又想起那些宫娥与太监对食的故事,不免一阵寒噤,这一回是有了恶心的感觉了。周芾她便是这么看待九安的吧,阿九这般想着。
然而即便如此,阿九也还是亦可不曾放松,想到自己的计划,笑颜对准了杜若:“母亲一会儿要过来,杜若你去看着准备些东西。”
“夫人要来?”杜若闻言当即也顾不得去想什么怪不怪异了,眼下来看,自家姑娘眉眼都舒张了许多的模样,与此前连日以来的郁郁寡欢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自然也就没那心思去追究杜仲岫玉到底与阿九说了什么,满心欢喜地看着阿九:“如此姑娘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