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杜若瞬间便兴奋了的眉眼,阿九内心建设再好,终究还是不免苦笑,原来在所有人的眼中,自己还在跟着妹妹争宠。阿九有些欲哭无泪,固然内心是有几分落寞,但是总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跟不懂事儿的孩子一般,还跟病中的妹妹争宠,着实有些汗颜。
半点醋意都没有,倒也是假话,不过阿九深知妹妹的身体,不容有失。即便经过苏素之手,妹妹多年未见好转的身体如今也开始有了好转的迹象,但是沉疴难消,纵是苏素天神下凡,嘉珩的身子也不能一蹴而就。而嘉珩这一回病倒,也是因为及笄当日累着了,终究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阿九本就怜惜嘉珩,兼之因为自己的原因,累及了妹妹的身体,怜惜和愧疚之下,母亲少有陪伴的那一点落寞,根本不值一提。不至于烟消云散,但是短时间内却是想不起来的。
然而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的反常,是因为吃醋,阿九苦笑的同时,也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心安涌上心头。至少无人知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儿,纵然心中已经决定了,但是外人尚且不知,这便是没来由的安全感。
一会儿要怎么跟母亲说起此事呢?既然有心,那便是宜早不宜迟,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吧!先与母亲说一说,试探试探她的反应。毕竟兹事体大,甚至有些离经叛道,这同阿九多年以来的坚持都冲突了。但是这么几日的思索下来,阿九明白必须要做些什么了。不然仅仅因为那么遥遥的一眼,就叫自己自卑了起来,甚至还对元玠都生出了些怀疑。
这样患得患失的感觉,阿九不喜欢。然而那一日的对视,周芾太过优秀,尽管当时只是一眼,但是那一眼却是叫阿九生出了只有周芾那样姝丽高贵的女子,才配得元玠的想。恶念一起,便再难消散。阿九明明知晓他们之间并不存在任何旖旎,但是自觉不配的想法,却是萦绕脑中久久不能散去。
那样的恐惧之下,阿九知晓唯有变化才能破局。今日可以因为元玠跟高门女子的一个对视便惴惴不安,明日就有可能因为别的什么与他相关的事情自我怀疑。阿九不愿意落到整日自怨自艾的天地,所以,要先从自身进行改变。
改变很难,但是最难还是将来与元玠成为怨偶,只要一想到那一种可能,阿九便觉得心口宛如窒息一般,哽的难受。不想落得那样的境地,所以从改变自己开始。更何况,早已经心底就有念头蠢蠢欲动,正好也是一个契机。尤其是眼下,尽管阿九不敢多想,但是隐隐地感觉,或许这会是自己做得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母亲不来我也好,也是我最近懒怠。”阿九瞥了一眼杜若,嗔道:“不然我早去找母亲了,你们这一个个的,有点儿风吹草动便胡思乱想。”阿九这话倒是有些虚了,虽然的确心底都是对妹妹的心疼,进而对于母亲时常照顾妹妹,阿九的确没有太多别的念头。但是夜深人静的不眠夜里,想起来也有些唏嘘。
毕竟母亲到帝京,原是为了自己而来。然而,即便是到了如今,竟是没有一日能够闲下来。自然,比之从前要好了许多,如今母女之间到底是能够日日见上面了,不必山高路远的盼着南来北往的信件。但是人心总是不足,自然也包括阿九。虽然比从前好了许多,见面方便了,但是终究与从前亲密无间相比起来,如今却是差了老远。
母亲北上帝京,虽然是为了自己及笄,这理由实在无懈可击,但是阿九总觉得并非如此。至少,不全是因为自己,总觉得,母亲隐瞒了很重要的信息。而那,即便自己直接问,母亲也未必说。而自己这里,可以大方说出袁晗,为了躲避相看,但是元玠或许终其一生,阿九也不会对家人们说起。
就这样,阿九能够明显的感受到,母亲和自己,自己和母亲,都有一层看不见的隔膜在其中。由己及人,阿九不会询问母亲因何北上,因为阿九明白,若不是元玠的身份实在不能说,自己何苦瞒着家里人。所以,母亲也是说不出口吧!阿九轻轻地叹了口气,情绪倒也没受太大影响,因为母亲的表现也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模样。看来,更多的还是因为杭州官场之上的变动。
“母亲,我想同您说一件事。”
仰面躺在床榻之上,鼻息之间是母亲的甜香,身边是母亲的温暖,晕乎乎的,阿九就要睡了过去。晌午陆大夫人过来荔香院,母女两个便说了许久的话。除了晚膳,食不言的规矩之下,才稍稍歇息。是以,躺在床榻之上,阿九只觉累得慌。眼皮沉重,就要入睡之际,阿九忽的想起了自己可能会有些离经叛道的想法,顿时便没了睡意。
先是轻轻地开了口,听到耳边传来的是母亲轻轻的嗯,阿九迟疑了。尽管母亲回答的快,但是明显,这声音是疲乏的。阿九原本壮怀激烈的想法,在这一刻有些迟疑了。自己这话说完,母亲势必是睡不了了,因为在此之前,从未有过的先例,难免惶恐。
但是宁漾都曾想着继承广阳郡王府,为什么自己不能跻身官场呢?固然女子入朝为官前所未有,但是阿九觉得,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其实远远也称不上官场。毕竟最初的想法,只是为了自食其力。当世之人,少有能够通晓拂菻语言的,即便是鸿胪寺专事外交的外交使臣们,也没有几个是精通拂菻国语的。
所以,阿九曾经的灵机一动,却是成了如今阿九摆脱恐惧的救赎,以及将来可能扬名立万的当初。慢慢的,成为可以比肩元玠,能够真真正正在他身侧,再不患得患失的那个携手白头的人。
“我想去鸿胪寺做女官,专事接待各国外交使臣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