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祖孙两个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对视间,却是明白都想到了一处。看着阿九异常坚定的眸子,陆老夫人目光微闪,甚至都有些不敢直视。毕竟多少是有些不太磊落,即便出发点都心知肚明。但是随着阿九转瞬便笑言要去通知母亲进而离场,陆老夫人心底的不自在也随之消散。
“母亲想再歇一会儿吗?”阿九与陆老夫人的对视,陆二夫人看在眼中,但是随着阿九转身离去,而陆老夫人也是晦暗不明的目光,陆二夫人知晓有些事情该要过问了。尽管此处并非家中,但是谭庆寺胜在清净,且此处乃是云慧大师的禅院,倒也无需担心隔墙之耳的问题。或许,比起家中,此处还要安全许多。是以,陆二夫人犹豫了片刻,而后轻声说道:“母亲和阿九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们?”
没有委婉,没有试探,陆二夫人看着婆婆凝重的眉眼,直接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口。
陆老夫人乍然一听,还有些惊诧,只是对上儿媳的目光,终是在一阵轻叹之后,将实情道出。瞒是瞒不住了,都是一家人,有些事情是得要他们都知晓才是,只是现在却不是时候,陆老夫人看着儿媳:“今晚回去之后,叫你父亲同你们说,左右此事也到了该阖家商议的时候。”
听闻这一番话,陆二夫人目光微闪,心知该是什么大事儿发生了。结合方才的签文,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脑中形成。只是看着婆婆凝重的神色,与阿九方才的决然,陆二夫人到底没有在追问,左右也是今儿晚上的事儿了,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只是原本是打算今日在谭庆寺住上一晚的,眼下却是要收拾收拾回家了。
思及此,陆二夫人便也不再多问,只是点头笑言:“那媳妇这就着人收拾东西,咱们即刻下山吗?”
“越快越好,等阿九叫了你大嫂回来,咱们就动身。”虽然谭庆寺离家并不算远,但是到底是在城外,今日又是这样的时节,回去难免会慢一些。尤其是原计划明日再回,是以来时的马车也都赶了回去,毕竟谭庆寺容不下这样多的车马。是以,更要慢一些。陆老夫人眸光深沉,今夜注定会是一个不眠夜。是以,是得早些,越早晚上休息就能越早。陆老夫人看着儿媳,面色极为认真:“辛苦你了,云归。”
“母亲说什么话,都是云归分内之事,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陆二夫人当下便摇着头,笑着说道:“都是一家人,理应风雨同舟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所以母亲也莫说那些生分话儿,独木不成舟的道理云归还是知晓的。”
因为陆老夫人着急回家,而陆家车马又是基本都回了家,所以,陆二夫人满怀歉意地看了看众人,而后笑道:“仓促间,就只找到了一辆空的马车。委屈母亲和大嫂了,须得咱们四个人这般挤着一辆车回家。”
“婶婶怎么就单单只同祖母和母亲说客套话,还有阿九呢!”
插科打诨,也是阿九惯常的动作,不过是因为年纪渐长,也就收敛了许多。但是因为方才的签文,尽管眼下大家面上都看不太出来,终究气氛还是有些怪异的。毕竟母亲愧疚难当,即便祖母并不介意,婶婶也未曾有过半句指责,但是越是如此才越是叫人愧疚。然而陆大夫人也明白,不能一直苦着一张脸,是以便也跟着强颜欢笑。
尽管人人含笑欢颜,但是终究也只是表面,与来时的喜悦根本不可相提并论。因为回家的决定仓促,且明确要求要快,是以临时找到了这么一辆车,连身边的下人都没有带,一辆车倒也坐得下。阿九闻言内心不免一叹,随即便笑言:“婶婶怎么也不跟阿九道一句委屈,可是忘了阿九不成?”
这一插话,顿时马车内的气氛便活络了许多。看着祖母含笑的眼,与母亲嗔怪的脸,阿九冲着陆二夫人狡黠一笑,而后继续说道:“婶婶今日不给阿九一个说法,这事儿注定是过不去了。”
“你啊,刁钻!”陆二夫人伸手点了一下阿九的额头,故作无奈却是笑意盎然:“纵是将你漏了又如何,我是长辈,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孩子吗?难怪方才郡主不愿跟咱们回来,想来也是因为你这孩子。”
尽管谁都知晓宁漾之所以选择了留下,是明显的人多车少的缘故。陆家举家离开,留下宁漾一人在这边也不合适,但是要离开总要说上一声,不然到底是失礼。宁漾聪颖,当然是从善如流地拒绝。只等着明儿陆家派人来接,毕竟即便车是足够的,临时改变主意离开,可见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身为外人,即便在陆家也住了将近一年了,但是再久也是客居。客人要有客人的自觉,是以,宁漾会拒绝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结果。
“婶婶乱说,阿漾姐姐才不是因为阿九。”既然决定了彩衣娱亲,阿九便也拉下了脸面,表现得极其不要脸面,厚着脸皮笑:“婶婶是长辈不错,但是婶婶将阿九忘在了脑后也是事实。总不能因为是长辈,便对其错处便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指出错处,婶婶才能及时发现,改了错才能成为更好的人。婶婶,阿九是为你好呢!”
说话间,阿九还偷偷打量着母亲,见她闻言神色又是一紧,眸间多了些若有所思的神色,轻轻地松了口气。面对母亲,阿九总是有几分赧然,知晓自己方才不对,但是道歉也不知从何说起。是以,借着与婶婶玩笑,算是跟母亲解释方才的言行罢!
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将心底郁结了许久的话说了出口,还是以玩笑的方式,总算能够轻松许多了。毕竟顶撞母亲什么的,纵然事出有因,阿九也还是没办法真的心安理得。思及此处,阿九若有所感,看向了母亲的方向,想来母亲的心绪也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