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云恍然回神,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改日送你一株千层红。”
楼清清妩媚地抿唇一笑,自觉气氛轻松了些,上上下下打量他的衣裳,“侯爷这身衣裳……倒是稀奇,没见怎么穿过。”
你才见过我几回,顾长云忍不住腹诽,将对赵远生的那套说辞拿来应付她。
楼清清收敛了笑意,像是将他的任何事都放在心上一般,细细思索为他考量,沉默须臾,担忧道,“他是不是又要拿你生事……”
顾长云不想听她说这个,抬手止住她的话头,神色淡淡,“不管他,我知道先生他是不会愿意一直待在皇宫的,过个半年什么的定会主动提出离京,”像是怕她多问,顾长云叹口气,“就像当年一样。”
楼清清见他面色不虞,缓和地错开了话题。
他久未前来,说不定心中还带着不快,楼清清不敢缠着让他替自己拆花叶,唤了小丫头进来。
顾长云让开位置,垂眸看了几眼拆出来的蔻丹,懒洋洋说了声好看,接着便开口问兰菀。
楼清清笑脸一凝,强撑着同他说了几句话,在他的身影消失后登时沉下脸,心绪纷乱,胡乱将还未拆下的其他花叶撸下来砸到地上,指背上登时多了两道娇艳欲滴的红痕,指尖也因棉线的缠绕拉扯变得微微发白。
小丫头吓得张着手不敢乱动,心中不住祈求小屏姐姐快些过来救她。
也不知她心诚还是如何,竟真的将小屏盼了过来。
小屏在外面望着顾长云悠哉游哉进了兰菀的房间,顿时心道不妙,急忙赶了过来。
榻上的小几砸掉了两个腿,研钵和瓷碗花汁全盖在枕头上,小丫头眼睛红红,脸上一个肿胀的掌印,瘫坐在地上哆嗦着嘴唇手足无措。
小屏飞快上前,轻轻将她挡在身后,二话不说先拿茶水润湿干净帕子给楼清清擦手,柔声道,“清清姐,蔻丹染好了,小丫头做事不伶俐,您别气伤了自己的身子。”
“贱人!”楼清清眸子戾气汹涌,咬牙冷笑,“兰菀那个贱人!”
小屏只默默叹气,轻缓地替她一下下抚背顺气。
兰菀房中,两人相对无言,还是兰菀犹豫着开口,小声问她有没有收到自己的信。
顾长云撑着头,抬眸看她一眼,“楼清清打你了?”
兰菀一愣,她可没在信中提到此事。
顾长云面无表情,“我瞎猜的,但你这个表情……就有点意思了。”
兰菀讪讪撩开了一点衣袖。
顾长云略扫了一眼就偏过了脸,“知道了,我会打点。”
兰菀莫名其妙多了一丝委屈,您把我的人买了,卖身契却还在楼清清手里,又将她留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漱玉馆,留给吃味的楼清清泄愤,她多无辜啊,卖身都比不过这么惨。
不如您发发善心把卖身契给要回来?不然她一个奴籍,跑不了多远就会被抓回来。
顾长云处变不惊地被她盯着,慢条斯理饮下半壶梨花酿才开口,“上一个用这种眼神看我的人,现在不知道在哪受罪,”他眼神幽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许是他咬牙切齿的不满太过明显,兰菀浑身一僵,乖顺地垂下颈子不说话了。
“想哪去了?!”顾长云注意她的反应,几乎被气笑,“行了,今日我就带你走,还去之前那个宅子。”
兰菀眼前一亮,然她有自知之明,猜他不是一时可怜自己而是另有原因,颇为紧张地往门窗外看了一眼。
顾长云敛眸,“不是大事,你只需帮我挡一挡人。”
兰菀绞了绞手中的帕子,心里因朦胧间觉得要接触到一些不得了的事而泛起不安和激动。
“不少人愿意往明平侯府里塞女人,”甚至为了知晓明平侯偏好什么样的女子而费尽心思,顾长云倍感厌恶地蹙眉,长睫遮掩下眸中酝酿着风暴,“明平侯逍遥自在惯了,不想被绊住脚。”
云奕除外。
他有些心虚,在心里飞快加上一句。
兰菀迷迷糊糊的,似懂非懂点点头。
顾长云顿了下,若有所思嗅了嗅酒香,“这梨花酿……”
兰菀瞬时提了口气,“这酒怎么了?有问题?”
若是这酒有问题他能喝半壶?不妨直问他是不是个傻子,顾长云古怪看她一眼,“我们两人在房中,只我一人饮酒你干看着?”
只有一个酒杯中有酒痕难免引人生疑。
“……”兰菀温和一笑,款款抬袖给自己斟酒,“是兰菀考虑不周了。”
“你先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顾长云抬手要了一杯,“怎会沦为奴籍?”
兰菀神色还算淡然,声音微微发颤,“公子既然能知晓兰菀的出身,那便是明知故问了。”
她十分知道自己何种姿态惹人垂怜。
顾长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勾了勾唇角,“但公子猜你不知道,”他搁下酒杯起身,“若你表现好,何时想要赏赐,寻了机会来问公子便是。”
临走前还不忘揉乱自己的前襟,从她妆台那边沾了些胭脂点在领口侧颈,随手就在盆中洗了,很是愉悦地哼着曲出了门。
房门在身后合上,兰菀望着眼前酒盏沉默许久,眼角水光点点,学着顾长云的样子将酒饮尽,对着铜镜想了一会儿,狠狠心在脖子胸脯上掐出几点红痕,又将裙带扯乱,花鬓也散下来些,这么着款款走出门去寻顾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