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瘦小男子嘴唇打着哆嗦,磕巴道,“说是,明平侯身患重病,疑似有人行巫蛊之术陷害,还说有大臣暴毙,人心惶惶,得,得尽快找出心怀诡计之人……”
如苏柴兰嗤笑一声,“呵,巫蛊之术,编瞎话可不是编笑话,明平侯那种人,是能用巫蛊之术陷害的?”
“明平侯不是早就离京了,在这演给谁看呢?”
瘦小男子努力绷紧了背,冷汗缓缓从额上滑落。
如苏柴兰厌恶他这般姿态,拿过手边竹球颠了颠,改口问,“阿骨颜什么时候回来?”
男子抖得更狠,“这……小的不知。”
屋内安静一瞬,紧接着竹球擦着他的耳畔狠狠砸向墙壁,“咚”的一声,什么东西被砸了下来。
“废物,”如苏柴兰一双异瞳搅着戾气,平静道,“滚下去。”
男子捡回一条命似的松口气,磕了三个头下去了。
外面属于北衙禁军的冷铁相碰声时不时传来,如苏柴兰蓦然笑了一下,唇边笑愈发狂乱,目光冷沉看向方才发出闷响的方向。
地上躺着一水囊,是阿骨颜惯用的。
如苏柴兰目光一凝,起身快步过去将水囊捡起挂好。
“……赵贯祺,你还真是个好皇帝,”如苏柴兰定定抚过水囊上粗糙的皮革,那上面已经失去了属于皮革的光泽,他歪头勾了勾唇角,轻声道,“这么懂事,逼着要我出手。”
若不是他咬定不认那封契约,他的阿骨颜怎会居于此处,用这等粗陋的水囊,日日闲不下来,屈尊同这些人周旋。
现在又多了北边来的野狗崽子的人。
他颇为爱惜地蹭了蹭水囊的饮水口,缓缓眨了下眼。
真是找死。
正是晌午吃饭的时候,泸州一处驿站内,厨房热腾腾地飘出阵阵香气。
云五稳稳端六碗面上楼,余光若无其事瞥一眼楼下角落靠窗一桌人。
应该不止,他瞧着另一侧挨着柱子那桌也不是什么好人。
小心关上房门,里面云七利索挽起袖子一人倒了杯新茶,闭目养神的云一睁眼,默契贴去窗边往外巡视一圈,察觉无异后朝他略一颔首。
云五放下托盘溜到床边,一撩帐子露出里面熟睡的一张脸,小声唤,“公子,起来用饭了。”
“顾长云”咳嗽两声缓缓起身,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发哑,“什么时辰了?”
云五随手帮他把头发拨到后面,“正好午时。”
云一回头看他,“时间到了?”
“快了,”“顾长云”一扫病容,利索下床洗手,取出一小瓷瓶倒出点药水往脸上拍了拍,微微发紧的脸色登时好了许多。
或者说,是假面皮得到药水滋润重归服帖,顶着顾长云的脸的云三谨慎扯开衣领,看了看假面和皮肉的粘连处,确保万无一失才坐到桌前。
“下面那群人还真有耐心,”云七将筷子递他,“从京都跟到这还没动手。”
云一挑起一筷子面条,镇定道,“公子的意思是他们只是眼线,不会轻易暴起伤人。”
云五耸肩,“公子也说过,不会只有一波人跟着。”
云一默认此事,将筷子上的面条仔细卷成一团,问云七,“庄子找好了吗?”
“找好了,”云七点头,“咱们一路往东去,荣州境内明月镇一处庄子,挨着市集,但有一潭湖泊拦着,也算僻静,荣州气候宜人,适合伤病之人休养。”
她还是有些担心,“让公子一人出行,妥当吗?”
云五吸溜一大口面条,含糊道,“放心,公子一人比我们跟着还要妥当。”
云一点头,“都是冲我们来的,没有尾巴掉队。”
云三若有所思,“不知公子现在有没有脱身……”
明平侯出行带了浩浩荡荡一众人,在哪里都显眼,行了一日他们几个悄然分出一辆新马车离队,故意遮遮掩掩地引开注意,果然有人上当跟了上来,连翘那边也安排了擅于易容和明平侯身材相近的人以备万一,云九云十在那边照看着,只等顾长云抽身离去便替上。
几人飞快解决汤面,云五从怀里掏出油纸包一人分了个烧饼,就着另一碗面匆匆吃完。
云三漱了漱口重新躺倒床上,含了枚小药丸,眨眼间又是面色苍白唇无血色。
一个时辰后,驿站后院无声无息行出一辆马车。
有人捕风捉影,急忙暗暗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