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七垂眸望着手中咬了一口的果子,良久冷冷哼一声,唇角却如实多了几分笑意,灵活跨过小池,慢悠悠去找连翘等人分果子吃去了。
林中有飞鸟惊起。
斑驳的日光下,云奕半蹲在溪边,猛然凛利抬眸,一手仍浸在冰冰凉的溪水中,在水波粼粼中苍白得像是一块冰冷透亮的寒玉。
溪水自指缝中穿过,触觉十分奇妙,云奕缓慢眨了眨眼,五指虚虚抓了一下,手腕慢慢翻转,几道泛着淡淡粉色的伤痕还未完全痊愈,冰凉的溪水很好缓解了伤口生长的痒意。
不得不承认,这种程度的愈合好像变快了。
云奕轻轻扯了扯嘴角,叹道,“还真是祸福相倚……”
人声渐近,几点水珠跌落水边溅起微微涟漪,下一瞬岸边人影已消失不见。
不多时,两名结伴男子快步在林中穿过,行色匆匆。
懒散歪在茂密枝叶间的云奕目光在他们腰间武器上一顿,玩味地抬了抬眉,飞身跟去。
两名男子各怀心事埋头赶路,忽然余光里一抹青色晃过,齐齐一怔。
两人已有多月的默契,交换过眼神便猛地刹住脚步,侧身一旋彼此后背相贴。
一人高声道,“来者何人?!江湖有缘相见,还请阁下速速现身!”
回答他的只有簌簌风吹叶声。
云奕垂眸俯视他们,手中持一条方才随意折下的长柳树枝,漫不经心一挥,破空声凌然有力,全然不似细细柳枝能发出的声响。
随着他们警惕望去,一道清灵慵懒的女声在上方响起。
“你们二人如此着急,是要去哪?”
“魔教的人已经被晏家拿下,”云奕飞身而下,淡淡道,“来晚了罢,西门双刀。”
这女子好眼力,方才没出声那人察觉到她的目光若有似无落在他们左右腰侧刀上,不动声色侧侧身掩饰,皱眉问,“你是何人?”
云奕微微一笑,自顾自道,“是来晚了罢,晚了两天,就这也想分一杯羹?”
这可是赤裸裸的嘲讽了,两名男子眉间杀气陡生,不再犹豫,习惯性抽出双刀中稍长一把。
嫩绿的柳叶拖在地上沾染了些泥土,云奕周身气势一冷,另一手背于身后微微侧身,声若含冰。
“你们西门,惯不干好事,劝你们老实交代此行意欲如何。”
一人眼尖瞥到她后腰配有一刀,眼神突变,面露迟疑,暗示同伴去看。
竟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然而却消失已久的蹑影刀。
两人心头大震,眼神多出几分怀疑,握刀的手紧了又紧。
云奕注意到两人神色变化,失笑,回头随意拨弄了下蹑影刀的刀柄,像是在安抚一头被驯服的凶兽,“瞧把你们吓的,不就一把刀么,又不咬人。”
是不咬人,但杀人,杀人于眨眼之间。
刀是好刀,但这人……
两名男子踌躇片刻,仍不甘于就此低头,一咬牙脚尖一点飞速冲上前,刀光乍现,一左一右两面夹击。
云奕面色不改,侧耳听刀刃划破虚空,蓦然往后仰身,下盘稳如泰山,细长柳条随上半身轻轻一旋,冷眼同交错斩开刀身中自己的双眸对视。
动作仿佛陡然变缓,风声定格,下一瞬,柔弱无骨的柳枝重重抽在两人腰侧施力之处。
云奕侧手撑身一翻,身形鬼魅,一掌劈在一人胸前,随即飞快回身一踹。
两人眼前一花,意识模糊一瞬,后背猛地撞在树干上,闷哼一声,顿觉五脏六腑移位。
云奕似笑非笑顺了把叶片零散的枝条,真心感慨,“你们总是不长记性。”
一男子目露惶恐之色,只觉腰侧骨头被抽碎了一般,疼得他几乎喘不来气,由不得他多加思索该如何脱身,另一人眸色挣扎,果然将长刀反手收回刀鞘,朝少女一拱手,“……前辈息怒。”
他这声“前辈”说得别扭又犹豫,云奕慢条斯理将柳条缠到腕上,长指轻轻一动,嗤笑,“前辈?我生哪门子气,是你们先不好好说话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另一人见状,不再观望,亦受刀拱手,“还请前辈再给个机会。”
云奕在心中冷笑不愧是西门中人,唇角上挑,略抬了抬下颚,似在思索,然而背在身后的双手微微颤抖,右手狠命掐紧颤抖更明显的左手手腕穴位,咬紧牙关竭力不露出异样。
“废话少说。”
“是,”男子颔首,眼珠一转,正与搜刮些听着可靠的话来搪塞,眼前青色身影一闪而过,待反应过来,只见蹑影刀刀鞘直指自己咽喉,颈间皮肉仿佛瞬时蒙了层寒气,瞳孔骤然一缩。
另一男子亦是呼吸一滞,目光在云奕逐渐转冷的脸上飞快一抹,狠狠将同伴往身后一拽,颤巍巍咽了咽口水,“我们此次前来,起初确实是因晏家欲剿灭魔道……”
云奕淡淡“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但后来,后来万象阁放出消息,说万象阁阁主百晓生正在此处游历,有缘人,有缘之人或许能与之相遇,可问心中所求之事……晏家已剿灭魔教,江湖中其余人只能望洋兴叹,于是多数将注意转移到了这万象阁阁主百晓生身上。”
云奕垂眸不语,像是在思索他这话的可信程度,但两名男子察觉她周身杀气渐渐收敛,微不可察松了口气。
一男子尚在偷瞟她手中的蹑影刀,心中暗暗揣摩此人角色。
“百晓生?”云奕手腕一转,蹑影刀消失在二人视线中,乖顺佩回腰后,微微一笑,“正巧。”
“正巧,我有事要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