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奕心满意足掂了掂沉甸甸的钱袋,回眸一笑,“多谢阁下接济。”
百晓生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姑娘客气了。”
云奕偏了下头,似笑非笑问,“找个地方喝茶?”
百晓生哪敢不从,只有点头的分。
额外收获一笔银钱,云奕明显心情轻快地顺路去街边店铺卖了一小包果脯,随便挑了一家看上去清静些的茶楼要了个包厢。
百晓生慢吞吞揣着药包随她上楼,目光似是不经意在窗外滑过。
走在前面的云奕头都没回,语气懒散带着淡淡威胁,“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百晓生一惊,忙抬眸警惕看她,然而云奕眼睛只瞧着大厅中台上说书人,没事人似的,察觉到他的视线回头一笑,“怎么,你也听过这出?”
原来说得是话本子里的词儿,百晓生心中莫名,摇了摇头。
云奕神色淡淡,回身拾阶而上,“讲的是一个书生,进京赶考的路上心慕借他投宿人家的小姐,结果人家小姐芳心另有所属,书生心中愤愤,不知听谁谗言起了歪心思,”她嗤笑一声,“故意放出去和小姐私定终身的风言风语,以此逼迫小姐委身于自己,小姐委屈生怕心上人疏远自己,终日以泪洗面。”
百晓生眸光微动,面色流出一丝古怪。
云奕想了想,漫不经心道,“不过结局我挺喜欢,她心上人是个沉稳又能担得起的,并没有动摇同小姐成婚的心思,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毫不含糊迎娶小姐进门,婚后琴瑟相和,好不恩爱。”
“而这书生,则被这心上人狠揍一顿后扫地出门,考试一塌糊涂,那样败坏的风名竟是传到家乡,书生自食恶果,终日灰溜溜夹着尾巴苟活。”
两人在茶桌旁坐下,云奕随手推开窗子,对百晓生意味深长轻笑,“你觉得呢?”
百晓生咽咽口水,谨慎道,“的确甚好。”心中却第一百零八次后悔怎么当年就惹上这姑奶奶。
意料之中的回答,云奕没什么意味地笑笑,正好伙计将茶点送上来,便就此歇了这个话题。
提壶意思意思斟了半杯茶水,抿一口润润唇,云奕问他,“说吧,来这边干什么的?”
到正点上了,百晓生平白无故有些紧张,默默斟酌字词。
云奕漫不经心瞥一眼窗外,金乌西坠,天际被泼上一片绚烂的颜色。
“别把人当傻子看,”指尖在桌上轻轻一点,“说真话。”
百晓生深吸一口气,妥协道,“自然是魔教的事……风声传遍了整个江湖,我不信你不知情。”
“是吗?”云奕回得敷衍,“传闻现在尚有魔教余孽在外,是真的?”
百晓生揣测她的神情,点头,“我不敢骗你。”
这人薄唇,云奕心中冷笑,就这么好一张厉害的嘴,颠倒黑白蛊惑人心,皆不在话下。
百晓生掩饰地垂眸喝茶。
云奕定定瞧了他许久,追问,“你还记得一个叫古音的人吗?”
百晓生莫名其妙的,耸耸肩膀,“当然,不就是之前魔教余孽,新上任的魔教教主吗?”
云奕心头涌上一阵猛烈的无力感觉,静默片刻,开口道,“他不是魔教教主。”
百晓生惊讶挑眉。
云奕神情平静,“而且他已经死了。”
百晓生更加错愕,“死了吗?”
云奕点头,“嗯,死了。”
怕他不信,她扯了扯嘴角,补充一句,“我亲手杀的。”
百晓生半晌没说话,不知在暗自思索什么。
浓重的蔚蓝渐渐吞没最后一点霞光,云奕托腮漫无目的望着窗外出神。
百晓生说身担要事匆匆告退,虽明摆着是个借口,但慌张的样子倒是真的,云奕一想也是,自作聪明放出风声给自己造势,没想到一来惹那么多麻烦事。
唔……自己还不知道给添麻烦这人是谁。
或者说知道,但不敢说。
晏家?
晏家的人么,她那时躺在驿站床上并不是全无意识,偶尔清醒时隐约听见外面晏楠他们说话,应该是流落在外的晏尘和晏溪。
没忍住失笑,云奕手中把玩着小茶杯,在桌角轻轻一碰。
行吧,两个找不到路的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