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感觉肩膀湿漉漉的,像是正被火灼烧着,她想要离火堆远一点,却被不知名的力量强留在原地。
奋力挣扎间,她模糊地看见自己胸前被贯穿了一个大洞,黑色的,冰凉的,玄晶打制的锁魂钉,用以囚禁穷凶极恶之徒的魂灵。
是在做梦吧,她恐惧地闭眼。
但逐渐剧烈的疼痛感让她愈发清醒,从黑暗中颤抖着重新睁开眼来,从一数到了十二。
跟随着痛觉的,还有比平常灵敏百倍的嗅觉和听觉。浓郁的血腥味和骨头生长的声音织成了一张牢不可破的茧,囚禁着她的灵魂。
她四肢冰凉,血涌出来的地方却温热。金身的女神将她捧在手心,那双眼角生长着忍冬纹的纯黑眼珠温柔地将她注视,但并不救赎。
“疼吗?”一只微凉的手覆在她眼上,清淡的熏香不同于她从前熟知的任何味道。
“她以后,还能再看见吗?”
有人重重地叹了气。
“多可惜啊清珑,很漂亮的眼睛。”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哥哥,也不知道对方在和谁说话。但无法醒来的她只是拼命地向黑暗乞求,乞求那个人的声音不要消失。
清醒的那一天,她听见外面的雨声,有人在擦洗她的脸。可她什么也看不见,连动也不敢动,悄悄地试着在被子下动一动自己的手指。
那人又来了,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说话也颠三倒四:“清珑啊,快些醒来吧,我有些害怕了……之前的枕头旧了,我给你换个新的好不好,上面绣了只白罴,和你脑袋一样圆,胖乎乎的。”
那人或许真的喝醉了,突然凑近的那一下,她吓得心都差点跳出来,睫毛颤得像被暴雨狂打的鸦翅。
直到那时,她才开始模糊地猜测,这人可能是在叫自己。
“……是啊,这么多礼物里,她一眼就挑中的。之前被下人弄丢了大哭一场,整整两个晚上都没睡着觉。她的毛病全是惯出来的……”
很远很远的记忆里,有人低声絮语。益州最好的锦,触感柔软舒服,有个人轻笑了声:“看来是睡熟了。”
在意识再度混沌的前一刻,她恍恍惚惚想起自己最喜欢的用了好几年的枕头,织的是……对羊灯竖锦。
滴答,滴答……
落雨声有着让人心安的力量,清新的泥土芬芳将许仙仙从梦境中脱离,脖子酸酸的,一看枕头已经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陌生的屋顶让她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许仙仙茫然地望向窗外,夜色微凉,她重新调整呼吸,使得呼吸和屋檐淌水的节奏逐渐吻合。
意识却愈发清醒。
黑暗令世界沉寂冷静,空旷的房间中,充满陌生的气息。
不安,将夜色包裹,成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