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攥稳了两个皇子还不够,他还想要兵权,想去触及那至高无上的帝王权柄。
于是他联合了廖祯,又动用了一直以来在大理寺与刑部等地积攒下的人脉家底,贿赂了刘温、胁迫了姜柘,怂恿胡云拱火,再由素来与靖阳伯不大对付的左佥都御史打头,一举构陷湛世嵘欺君罔上、意图谋反。
可惜多年来的养尊处优,早便令他失了年轻时的敏锐与聪慧,他们算计了一切,却独独忘记了帝王的态度。
所以,他虽拉下了湛氏、搞垮了伯府,却并没能弄到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兵权。
他那时没看出云璟帝对湛氏一族的袒护;没看懂他抄了伯府,只不过是为了维持朝堂稳定而做出的小小让步;更没看明,他留了湛氏兄妹在京中,就是为了今日的这一出“平反”。
——陛下自始至终都是清醒而明智的,异想天开的从来都是他们。
这时间他再回头看去,忽然觉得当初的他们愚蠢至极。
也只有在这时间,他才能察觉他们当年的手段,究竟有多粗劣而满是破绽。
他们忙活了这么些年,到头来竟只是一场竹篮打水。
乃至于此番,连书昀也被他们折了进去。
想到那被世人当做是“畏罪自戕”的墨书昀,祝升的神情不禁有着短暂的恍惚。
他自觉是对不起他,更对不起三年前那个刚满月便被他与墨书远联手毒死的可怜孩子。
但他这一世害过的人太多,对不起的人也太多太多。
世人都说“债多不压身”,他手中欠了这么多人的性命,到现在,竟也真不觉得有多愧疚的。
唯二能令他感到有些许愧疚的,一则是才过世不久的墨书昀,一则,是他那苦命又惨死的嫂子。
彼时他祖父刚过身不久,父亲尚未自悲痛走出,他从前大约被压得狠了,而今得了这一时的自由,便难免有些放纵而不知尺度。
他承认他早就垂涎于自家嫂嫂的年轻貌美,心中也曾生出过不该生的念头,可他平日里,还没丧心病狂到罔顾人伦的地步。
奈何酒是哄人上头的穿肠毒,那夜他喝多了酒,本就发了混的脑子被那酒液一冲,登时便愈发糊涂。
糊涂里他的色胆包了天,回府后竟顶黑摸去了他大哥生前居住的院落……
但再怎么样,这也只是令他心中还残留有些许的愧疚罢了。
他不后悔,这一生,凡是他做过的事,他都不后悔。
即便他因着那些他故去所做的错事,要被帝王清算、责罚了也不后悔。
就是不知道……陛下今日叫他来,又会跟他说些什么。
是罢官免职,还是罚俸收押?
想过了一圈的祝升抬了眼,他看着门后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赤色宫墙,觑着宫墙上积攒下的那层皑皑白雪,心脏突然无由来地发了紧。
总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