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衡王殿下所经的波折,你二哥在信中都告知我们了,”裴夫人站起身,走到女儿身旁,心疼地抚着她额角的刘海,“起先我们反对你去王城,就是怕你陷入权谋泥潭,难以抽身。现在你们和离了,但恐怕是情根已种,回忆难消。裴家世代力主远庙堂,隐山水,但你老太爷还不是应挚友之求,往后三代都为王君打理南郊,可见凡事都有例外,所以欲儿,你不必顾忌家里,只要你所做之事,与你心意相合,与道义情理无悖即可。不做违心事,只做有心人,这才是我们裴家家训的本真,也是我和你爹想对你说的。”
“阿娘......”
青欲撒娇地喊了声,投入母亲的怀抱,眼角泛着泪花,心中却得到了彻底的解脱。
唐府离裴家距离并不远,但两家之间隔着市集街,每当遇到市集就需要绕着走。
今日就是此种情况,唐丹绕了远路,比青欲晚到家,但远远就可以看到唐府门前已站了好些人,有端果盘的,有拿毛巾的,有拎茶水的,还有很多家丁在后面整齐地垂手站着。
最前面是一位一身暗衣的年轻男子,并未戴冠,只是将头发用黑缎系在了脑后,着装低调,眉峰圆润,面容俊秀,明眸若星,微微一笑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五官每处都透着和善。
但不知为何,当整体去看时,却给人一种明显的疏离感,特别是那双眼睛,在明星后仿佛隐藏着无尽黑洞,他就是唐将军收养的义子唐玄,因为父子和睦,唐家又无男丁,人们索性都称其为唐大公子。
马车缓缓驶来,俄而停下,唐丹一掀车帘,吓她一跳,她看着面前的阵仗,又看见不知何时已候在车厢旁伸手扶她的唐玄,明白了一切。
她看都不看他一眼,自己跳下马车,一言不发便径直向府内走去。
唐玄脸色僵硬,默默收回停在半空的手,暗自攥紧。
站在一旁的管家看不下去了,但话语卑微:“大小姐!大公子特地来接你,都在这儿站了半天了,还给你准备了好些东西,你怎么不领情呢。”
唐丹停下脚步,旋即转身,冷哼一声,嘲讽道:“我又不是天王老子,摆这么大阵仗给谁看啊。”
“是为兄考虑不周,惹妹妹刚到家就生气,都是我的错,以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唐玄神色赤诚地道歉道。
唐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当着众人的面,她还得顾及唐家的面子,便不情愿的从果盘中拿了个苹果,淡淡道了声“哥哥幸苦了”。
见唐丹走远了,众人都为暗暗为唐大公子把抱不平,说大小姐过分了,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管家也来安慰唐玄,让他不要多想。
“妹妹就是直爽的性子,我不怪她。”唐玄却很宽容,微微一笑道,“大家也别说了,都进府吧。”
众人又暗自赞扬大公子的气量,反衬出大小姐的尖酸刻薄了。
听到这些,唐玄微微一笑。
青欲陪母亲吃过晚饭独自挑着灯笼往晓梦轩走去,走到半路忽然想起子越一直在晓梦轩,那里孤僻清静,少有人去,怕是没人会照顾他,于是打了个拐,去厨房拿了两个馒头。
一进晓梦轩,就看见堂屋门大敞着,烛光洒到屋外,子越狼狈地坐在台阶上,脚边趴着一只体态圆润的大黑狗,正大口咬着他的靴子,子越背着光,青欲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见这情况应该好不到哪去。
“我竟忘了,院里还养着一只小胖呢。”青欲心想着,唤了几声,小胖立马停嘴,屁颠屁颠地围着正主欢快地打转儿。
子越也站起身来,脸上有了些光,委屈道:“你怎么才回来!我要被这恶犬折磨死了。”
“寂兰没帮你教训它?”
“这恶犬卑鄙的很,寂兰姑娘来时,它根本没露面,等她走远了,它就跑到我面前示威。”
青欲被逗笑了,放下灯笼摸了摸小胖:“小机灵鬼儿。”
突然,子越肚子咕噜了几声,子越尴尬地看着青欲,苦笑道:“不知贵府,能否提供饭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