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
只见郁欢缓缓起身朝院里走,耳垂的镶金耳坠纹丝不动,她嗓音慵懒极了,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公公慢走。”
末了,她才对跟在身后的芹嬷嬷吩咐道:“放别的院去,我素不喜这些畜生。”
芹嬷嬷道:“是,宫里闷,或是想着能替您解闷。”
“怕只能负了这份心,我素来不讨这些畜生喜欢,我也讨厌那些有毛有气味的玩意。”郁欢淡淡道,声音不大,刚好够还未走远的苏公公听见。
芹嬷嬷恍然:“原是如此,宫里总有些野猫在夜间出动,抓也抓不住,东宫也进过几次,奴婢会让夜间巡逻的都盯紧些。”
里屋门被推开。
郁欢施施然在镜台前坐下,亲自卸着满头珠翠,打趣道:“何必,那些个畜生不喜我,闻猫鼻子灵,寻不到我这来。”
芹嬷嬷尴尬一笑,“您说的是。”
“下去吧,我也乏了。”
郁欢轻抬了抬手,都没有回头看一眼,阿桑去把那门关上,而后才来服侍她梳洗,疑惑道:“奴婢怎么觉得您今日话里有话呢。”
姑娘轻轻抚摸着脸颊,食指指腹从眼角缓缓滑至嘴角,漫不经心道:“你愈发机灵了。”
卸下了满身的华贵装饰,她便不再有端庄大气,本就是地狱里的恶鬼,装得出多少清高,她一手扶着眉骨一手拿着书,问道:“你说唐家是愿挨还是别有用心呢。”
阿桑思索一阵,不知如何作答。
长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满脸蜡黄嘴唇苍白的金文柏走了进来,提这个药箱,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说话都没精气神了,“我真不想再呆在这里了,喝个酒都得偷摸着。”
他放下药箱打开,里边尽是书信公文,“喏,你要的东西。”
郁欢拾起那些看着,只有些像是顾绎心的笔迹,不仅有和许博的还有和波斯的,胆大妄为,她把药箱放下,扣好,“谢了。”
“别,别说谢。”
金文柏苦兮兮的笑着,多了分丑态,眼里威胁和乞求并存,“我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杀我也不过弹指间的事,我们虽算不得朋友,但我也未曾害过你,郁欢,只有死人才能保守好秘密,这话我懂,但也许我们之间可以建立起一份信任呢。”
那微末的杀意到底是被察觉了。
郁欢拾起书,道:“我也曾和你一样夹缝里求生,孤军奋战不可取,金文柏,我信你,带回去吧,到用时再交给我,既在宫里觉得闷,便回去住吧,每日跑一趟便是。”
信吗?不知道。
“当真?”
金文柏难以置信,迟疑地拿起药箱,一步三回头,一点礼数都没有,“那说定了啊。”
她哪里是信,分明是想拿他当耳目,打听宫外事,帮忙传递消息。
“滚。”
随之响起的还有书本砸桌声,郁欢沉着眉眼,嘴角微微翘起,恰到好处的微笑,极美,只是那瞳孔涣散没有聚焦,空洞的木然的,“阿桑。”
阿桑回首,“小姐,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