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彦像是不太满意他的迟疑，眼睛眯了眯，又紧盯了他好一阵，直把萧君寒搞得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好，记住你说的话。”萧君彦总算退开了点，站直了身子，“你确实有权利知道。不错，都是我安排的，林岩是我安插在母后身边的棋子，是我指使他在半路假装接到了太王后密令，诱导其他暗卫去刺杀你们的，然后再把所有的这一切都推到母后身上。不过，我可是本以为那些人根本不会是你的对手，没想到你竟然还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可是交代过林岩的，不能真的对你下死手，要是其他人会伤到你，就别管那么多，先把他们都杀了，林岩是我这边出去的人，他身手自然比那些人要强得多，可他竟然没有做到这点……难不成是这些年，对其他人产生了感情，不忍下手？反正他们也是要被灭口的，竟然出了这种岔子。这点，为兄欠你，在这里跟你道歉赔罪，你要什么补偿，我都应你。”

萧君寒双眼瞪大，嘴巴微张，他现在根本反应不过来，萧君彦下了这样的命令，就为了想让计划看起来像是太王后做的，就让人来刺杀他跟容真然，他对自己的身手很是信任，所以相信那些人不会伤了他。可他就没有想过，他这样做，跟林岩指控太王后的证词看起来，根本是毫无区别吗？

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设计陷害，甚至连自己的亲手足都算计在其中。万一他失手了呢？万一他死在那些死士的手上呢？

这件事对自己，对他们之间兄弟间的情义，会造成多大伤害跟裂痕，他难道都没有想过吗？

萧君彦看见他那副完全震惊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还很不合时宜地嘲讽了一句，道：“你干什么这么惊讶？你一向聪明，不是早就猜到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吗？还是说，你真生气了？我都说了，这事我确实做得不对，可为了万无一失，做戏总要做得像一点。”

看着王上还这副在半开玩笑的样子，萧君寒觉得在这大热的天里，背后是一阵阵地发凉。

“……王上？！”萧君寒声音都有些不稳，“你怎么能这样做？！”

“我为什么不能？她之前害四弟害得还少吗？有哪一次，她找四弟麻烦的时候，是属实的？还不是随口胡编，或是借机理由。就像这一次一样，她差点就把四弟给真的害死了，你知道君都里的那些谣言都传成什么样子了吗？就连那些原本相信这次又是母后污蔑四弟的人，都开始相信他是真的被醉容给迷惑了，人言可畏，那些谣言都是母后命人传出去的。”

“可即使是这样！她也是你的母后！你这样子做，你于心能安？”

“当然不安啊。”萧君彦脸色有些难看，“可二弟，我要是不趁着现在这个机会这样做，哪一天母后真的权势滔天，你觉得到那时，我还有反抗她的力量吗？”

萧君寒心里有猜想，可真的从萧君彦那里听到了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他竟然真的设计陷害自己的母妃！

“可我们都已经派了人监视那些臣子的一举一动，他们能作什么乱？真到那个时候那种境地下的话，我们再制压他们也不迟，反正我们手头上有证据，为什么要想出这种办法？你这样做，把太王后端到了台面上，根本是一点余地都没有了！”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相比起情绪激动起来的萧君寒，萧君彦的反应要平静许多，就好像这件事不过是一件小事，根本不值得他们在这里这样激烈讨论。

“二弟，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再行动的话，就晚了。你看母后这几年，对四弟的压迫手段是越发厉害，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她觉着自己在朝中有一派势力，不管她做出什么事情来，都没有人能奈何得了她？你看昨日，我把林岩带到众人面前的时候，她除了一开始惊慌装病，后来是什么反应？她那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看得我真恨！事情都已经到了那个地步，她完全就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甚至……”

萧君彦一想起母后给他的那个赞赏的目光，他的心就揪到了一起，像是被人拿捏在手里，几乎要揉碎了一般。

他这么多年来，渴望的东西……竟然是在那种情况下，得到的。

萧君彦转过身，闭了闭眼睛，平静了下，才说道：“反正，事情已经是这样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你也说了，我把母后端到台面上，就代表这件事已经没有转弯的余地，我既然选择这样做了，也是想好了后果。”

萧君寒再忍不住，他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拽过萧君彦的手臂，把他人给转了过来，低吼道：“这件事是不是三弟怂恿你这么做的？！”

萧君彦瞳孔瑟缩了下，一时没有说话。

萧君寒便把他这个反应当成是默认了，心头火起，又怒问道：“他从中参与了多少？！是他一个人想出这些的，还是你们一起想的？还有李婶呢？她的死，是不是也是你们计划中的一部分？就为了激怒民众，让太王后的行径看起来更加残暴更加合理？！”

萧君彦眸子暗了暗，答道：“关于那陈秋母亲的死，我们不知情，可能真是母后先派去的那些人自作主张的，那些人到底是母后派去的，做的事也理应由母后来负责。至于三弟，你也不要怪他，他不过是为四弟着急担心，觉着气愤，万一哪天母后真的连你们都一起加害呢？毕竟母后之前一而再找四弟的麻烦，也实在是过分。不过也是多得他提醒，我才能早些觉悟，。母后势力只会日益壮大，与其到了难以收拾的局面，还不如在现在这个时候把她跟朝中的那些势力连根拔起，以绝后患。可惜，那些拥护她的臣子现在一个个都忙着自保，都不敢冒头，我还得费些功夫才行。”

萧君寒另一只手握紧了拳头，抓着萧君彦的那只手，手劲也不禁加大了力道，骨节泛白，萧君彦紧皱着眉头，一把拨开他使力抓住自己手臂的手。

他不知道在李婶的事情，王上是否对自己说了实话，他现在已经开始不相信对方的话了。

“……请王上马上传召三弟进宫，这件事我要当面问清楚他！”

“二弟，我都说了……”

“王上！他怂恿你做出这种不孝不义之事！臣弟定要找他当面质问个明白！他怎么可以教你做出这种事情，他是疯了吗？！”

萧君彦看见他双目圆瞪，浑身煞气外发，似要把三弟拎到面前来痛揍一顿的架势，他就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虽然平时看起来，他这个大哥的在他这些个弟弟们面前，总是不正经，没正形，一点做王兄的样子都没有，都说他这个二弟比他还要成熟。可实则，不过是他这些弟弟们不知道他藏的心思，他远比他们想象得有城府，萧君寒是成熟，可心思其实相对来说要单纯简单得很。

看他现在这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他天真地以为就是三弟怂恿自己，他难道真的以为自己这么没有脑子，被他说个几句就真的做出这种事来了？

“你先冷静点。”萧君彦看见他这样单纯的样子，心里总算放下了戒心，“我的话，还没说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