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彦醉酒跟他说出这句话的神情,萧君寒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虽说他们大哥本平时就不正经,可那时的他脸上露出的落寞神色,像极了一个被人抛弃的孩童,他明明拥有天下,拥有一切,可却一副像是最渴望的东西却永远得不到的哀伤模样。
他大哥从来不会表现出那么一面,应该说,别看他总是那样嬉笑的样子,实则他心里藏了很多事。
他那么渴望得到太王后的爱,可现在,却亲手设计陷害她……
“王上,你为何要这么做?”
这句为什么,萧君寒可说是有声无声问了他好几次,可萧君彦都一直没有给过自己正面回应,还有心思在这里开玩笑。
萧君彦看了他一眼,收起了装模作样的腔调,双手背在身后,转头看向别处,沉默了下来。
萧君寒本以为他这回还是不会回答,可他也打定主意,王上今天不跟他说明白,他今日就不走了。
“二弟,你应该也知道是为什么。”可没想到,他竟然开口回答了,“我们先前就派人暗中监视站在母后那边的臣子的动向,不正是防着有这么一天吗?”
“可太王后并没有谋反的心。”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
萧君寒微微皱起眉头,没有回答,他极其不喜欢王上现在的这个口气跟反问,就好像他们在谈论的不是他的母妃,而是一个会威胁他王位的敌人。
“你们走了后,四弟一回来就被她召进宫,回来后君都就谣言四起,说他被妖女迷惑,谋害朝中官员。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在四弟身上,我们这些做兄长的,总是想办法保着他,你不觉得这种事情实在很让人厌烦了吗?”
“可王上!”萧君寒声音忍不住高了起来,顾及隔墙有耳,他还是压低了声音,“再怎么样,她也是你的母后,也不能够设下这样的圈套陷害她啊!”
萧君彦眼睛一眯,走近他后,席地而坐,完全没有一副王上该有的端正样子,他们在说的是关于太王后的事,他却像个市井百姓,在跟自家人聊家常一样。
“二弟,你这话的意思是,她派出去的那些人都是我指使的?她派人去杀你们,也是我指使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现在不就是在怀疑我吗?”
萧君寒眼里不禁迸发出火星子,萧君彦通常看见他这副样子,都会收敛,可此刻却毫不畏惧地回视着自己,两人同样含着怒气的视线碰撞在一起,谁也不退让。
“……那如果臣弟说是,王上是不是就要治臣一个欺君之罪?”
从太王后昨日当时的那个反应来看,她会派人来阻止自己跟醉容回来是有可能,可派人来杀他们,他是不相信的。太王后想除掉四弟,可也没有到如此失了理智的地步。
“所以,你宁愿相信母后,也不相信我了?”
“……”
萧君彦一直绷着脸,忽然勾嘴一笑,露出个自嘲的表情,说道:“我这做大哥的还真是做得失败啊,这么些年跟你们掏心掏肺的,竟然还比不上母后给你们的信任多。”
听见他这样说话,萧君寒心里很是难受,事实明明就不是这样。
“王上,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臣弟只想要一个事实真相,从三王妃突然出现,到我们回到君都,你们大张旗鼓安排了那么一出戏,可我们作为主角,却毫无所知,难道我不应该跟你要一个答案吗?”
萧君彦抬起头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定定地看了他好一阵,空气凝固了一般,萧君寒都觉着是不是他们兄弟之间的情分,真的就要在这件事情上产生裂痕。
他是王上,他所做的事情跟决定根本不需要旁人过问,他本就凌驾在所有人之上,根本不需要对任何人做出解释。
可是,他们是兄弟,不只是君臣,他们的兄弟之情非同一般,跟一般的王族不一样,他不希望这份感情牵扯上朝政的那些东西。
萧君彦沉默一阵,突然起身,双手搭在软椅的两边扶手上,身子挨靠了上去,把萧君寒逼进了椅子里,一双眼睛瞪大了紧盯着他,才缓声开口问道:“二弟,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对我说谎,永远都站在我这边,对我绝对忠心?”
萧君寒愣了愣,他甚至能清楚看见对方眼里布上的血丝,也不知道他近日来是不是一直很操劳,还是因为太王后的事,也心力交瘁,根本没有休息好。
“……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