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寒这话犹如被什么哽塞在喉,艰难吐出,他侧头看去,萧君彦已经别过头,不知道他此时脸上是什么神色。
萧君寒觉得近日来,他冲萧君彦问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王上,你打算如何?
在这些种种的事情还没发生前,萧君寒都觉着他们大哥太过贪玩,虽然治国有道,可性子还是懒散了些,时常对很多事情都是玩闹态度。
可经过这些日子发生的这些事,他才真正明白过来,他们的大哥想事情其实远远要比他们深,要比他们长远。
不然,他也不会得了贤明君王这么一个名头。
就好像,你本以为他无心在这君位之上,有这般辉煌名誉,不过是天性使然,但其实他心思深沉,深谋远虑。
反看过来,萧君寒平时总是一副沉稳态势,点兵用将都运筹帷幄的冷静模样,嘴巴还恶毒,可一碰上这些关于兄弟、儿女的情谊时,便失了主意,他这一面要叫外人给看见,肯定会惊得下巴都掉下来。
原来,他竟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软弱无用吗?
只见萧君彦久久没有回答,他别开脸,似是试图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良久才转过来,道:“如果真是他跟天海炎月勾结,主使让他对醉容下毒,还提出那种要求,便按照他的意思做吧。”
萧君寒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而且这个答案看上去有些答非所问,当下就大惊道:“王上?!此事跟醉容无关!臣弟是问……”
“我知道你在问什么。”萧君彦马上打断他,转过头来,眼神已经恢复往常那般漫不经心的样子,“她是跟这些事无关,可她已经被牵扯进来,还身中奇毒银针,你打算怎么把她撇清出去?你不应要求娶她,是打算看着她死吗?”
“可也还有其他办法救她才是!墨行先生可以,王都里还有那么多药医……不必真的应了天海炎月的要求!”
萧君彦嘴角一勾,笑着纠正道:“你说错了,这是三弟的要求。”
“王上!不管这是不是三弟的意思……臣弟都万万不能娶醉容!”
萧君寒不想让王上就此给萧君闵定罪,可也无从再反驳,最主要的还是在这件事情上,他绝对不能随了那字条上的意思行事。
“为何不能?”萧君彦挑了挑眉毛,“我看着,你倒是挺中意那小姑娘的,虽然你们年岁差得有些大,真成婚了,可能会被人笑作一向不近女色的二王爷老铁树开花,还搞老夫少妻那一套……”
说到最后,萧君彦像是想象到了什么,忽然掩嘴偷笑起来,又完全没了方才因为萧君闵的事情,发怒的样子。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帝王之心,变幻莫测。
萧君寒可没他那副玩笑的心思,心绪也不像他转变得那么快,他本来就是一个一条肠子通到底的人,对这事是万分严肃。
“我何时说过我中意她了?!王上莫要乱说!”
萧君彦看他一脸严肃辩解的样子,就更觉得逗他好玩,故意说道:“我乱说?你可别跟我说,君都里现在传的那些话,你没听见。你那日在城门口,还是头一次对一个女子表现得那样温柔关切,这些可都被众人看在眼里了,你再强加辩解也是无用。”
其实萧君彦也不过是在转移话题,转变心情罢了,事情到底如何,三弟是不是有谋反之心,总有一日会水落石出。他现在已经有了防备,若是他疑心过重猜错了,那便是他这个大哥的不是;若是他没有猜错,萧君闵真是有这个心,他顺着他的意思行事,按兵不动,装作蒙在鼓里,引出他最后露出真面目,也算是目前来说,最为恰当之举。
这样做,既不会先入为主伤害了兄弟间的感情,反之,则能一步步引蛇出洞。
“我!我自然听说了,可市井百姓的流言,王上哪里能轻易听信?之前说她是妖女,迷惑四弟的谣言不也被传得沸沸扬扬?”
“这哪里能一样?那是母后有心派人在君都传散谣言。你跟醉容,可是实实在在被大家看在眼里的。而且,你就真的没对她有那份心?你跟她在去找崇坤大师的路上历经艰险,你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就真的没有生出些情意?”
“没有!”萧君寒可以说是马上脱口就否认了,好似在掩藏什么,“……她心里,有人。”
他那句“没有”猛地一出口,就觉着自己有些在掩耳盗铃的意味,最后那句话也是说得很是别扭,像是把责任往容真然身上推一样。
“有人?”萧君彦顿了顿,“你是如何得知的?难不成,你真的对醉容有心思,已经向她袒露过心意了?”
“我说了我没有!”萧君寒有些恼羞成怒了,“是……总之,王上!此事万不可这样乱开玩笑!”
萧君彦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阵,直把萧君寒看得想要发火的时候,他才悠悠问了一句,道:“是不是四弟对她有意,你才这样避忌?”
萧君寒刚被他撩起的一点火气,又因他这句话,瞬间熄灭,霎时还露出个愣怔的表情,嘴巴张了张,一向看上去杀伐果断的二王爷,此时的样子透着些傻气。
王上到底知道多少内情?
他回想了下,容真然先前也未出过府,后来君谦自狱中出来后,她就被天海炎月带走了,似乎也并未有机会在君都里让众人看见什么,传出什么闲话才是。
“你至于这样惊讶吗?”萧君彦眼睛眯了眯,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他,“他早就在醉容失踪时,就进宫来见过我,请求我赐婚,择日让他跟醉容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