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剑起身,朝镇修童子又道:“在下还没有输。”
人群中,已有劝言,要项雷放弃,保命要紧。可项雷仍执拗立在原地,不为所动。
一旁的上官文若也大吃一惊。不想项雷竟如此执着。
又听项雷道:“昔日襄王曾说,同军之中不可异心。无论是军中还是盟中,规矩不能变。诸位可还记得加入亡海盟时,你我兄弟所立之誓。亡海之仇,不死不休。可如今镇修堂主为了盟主之位,不惜杀害盟中弟子,早已违背亡海盟成立的初衷。此异心者,定不能留!今日就算是赔上我项雷一条命,也绝不能让镇修登上盟主之位!”项雷越说越激动,声若洪雷,震耳欲聋。
人人心中为之一震。几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听了鼓动,纷纷站出,执剑站到项雷后方。
上官文若听得此言,心里颇有些难受。亡海盟内残余的襄王旧部,若是觉得不平,尚且可以执剑站出来。可对她而言,她既执不了剑,也没有合适的身份能伸张正义。唯有隐忍,如这八年一样地隐忍。
脑子里想了许多,面上却毫无显示,不过微微侧了身,有心回避。
项雷身后霎时间聚集了不少人,其中既有四位统领的部下,也有赤玉堂的人。要说起来,赤玉堂弟子远比其他各部的人更危险,他们既能入选赤玉堂,武功自然不会太弱,最关键的是,他们被镇修童子压在手底下,十几年如一日,早就心生恨意。
那日在清音观,经由上官文若从中挑拨,不少人的心思都活络起来、摇摆不定。今日正好得此机会,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镇修童子眼见形势愈发不利,反倒不那么着急了。既已被逼上绝路,便不必与他们再留情面。
慢慢行至众人面前,单手执扇,单手运足真气,将扇推出,先自站于外侧的一名弟子下了手。须臾之间,那人已倒在地上,而后才自他颈上渗出血来,血迹所在,不过一寸长的一道规整伤口。那人挣扎片刻,竟断了气。
众人又惊又怕,连连后退。
镇修童子丝毫不给众人反应机会,面露邪笑,执剑上前,扇锋划过众人,再一次逼近项雷身侧。
项雷强忍疼痛,出剑回挡,聚精会神,再不给镇修童子半点可乘之机。
二人接连又过了五六招,一会的功夫,都觉得精疲力竭。分至两侧不住喘着粗气。
项雷受了伤,拼尽全力挡招,疲累是必然,他自己也早有预料。只是镇修童子倒是有几分不解,为何平日驾驭起来游刃有余的清晖诀,今日竟会使得如此费力?就算是出于八方合血的缘故,可昨日运功时,还远非如此,只过了一夜,怎么可能……
镇修童子偏不信邪,再一开扇,又是一招清晖诀使出。可这次不比平常,运功吐纳毫无畅快之感,反而觉得真气回退、滞涩不通,虚汗遍布全身。他踉跄走了几步,又觉晕眩,怔了怔神,并无缓解,只得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再想出招已然提不上气。镇修童子这才惊恐发现,自己内力尽失,已经是个废人了。
“镇修堂主感觉可好?”上官文若及时关怀到。
“你……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术?为何不曾近我的身,就能散了我的功法?”镇修童子盯着自己无力的一双手,百思不得其解。
上官文若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这事说奇也奇,说不奇也不过是稀松平常一件小事。她在清音观待了这许多年,正经医术没好好学,杂家偏方却是记了个够。不过那多半也不是她死记硬背来的,而是动脑子想的。
就比如,八方合血的解毒之法。
先前顾潇说此毒可耗人内力,历时半年之久,痛不欲生。上官文若仔细一想,这毒多半是依附经脉,贯通全身。既然如此,倒不如用药将各处经脉封住,待其强行运功,经脉不通,内力快速散出,八方合血就不会再发作了。此法痛苦小,效果也好。
刚才她故意激众人挑战镇修童子,逼他使出清晖诀,正是出于此意。
至于这封经脉的药嘛……
上官文若转向镇修童子,缓缓问道:“不知这几日堂主家里有没有来过客人?”
镇修童子听她这一说,狐疑地想想,确有一人。那人,锦月楼的老板娘,是他两位妾室的老朋友。家中小聚,无意间倒是谈及过自己中毒一事。
要是此事真的跟她有关,借那二位妾室之手在汤菜里加上些药不是难事。
镇修童子越想越气,眼神发直,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上官文若看他那样子,知道他已猜出答案,其中细节便不想多说了,只道:“我散了你的内功,是为了救你。否则,毒发时锥心之痛,意志稍弱者,撑不过此劫,就会性命不保。现在你虽内力尽失,可至少这条命是保住了。”
可是没有武功,要命还有何用?
镇修童子想到此,气血攻心,眼前一黑,径直倒下。双手撑地,像是要将地面撕出口子。
“堂主……”声音自渺远之处飘来。
一阵急促脚步声后,终于有一人站出,扶住了镇修童子。
镇修童子双目迷离,依稀辩出,那人正是袁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