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豹自门外赶来,初见镇修童子狼狈模样,大惊失色,赶忙扶住,惊慌又唤了几声。再抬头看面前形势,一众人站在镇修童子对面,面带惧色却又咬牙切齿,时刻想治他于死地。
“到底发生了什么?”袁豹朝众人问道,“你们对堂主做了什么?”
赤玉堂无一人接话。
镇修童子平日在赤玉堂嚣张跋扈为所欲为,可毕竟以上命下,受罪的无非还是一些小喽啰。而像袁虎袁豹这样的左膀右臂,镇修童子却从未亏待过。因而此时镇修童子遭难,袁豹才并未似赤玉堂其他人一般落井下石,而是真心实意关心起他。
镇修童子来不及解释,倒先疑惑道:“你来做什么?”
袁豹有些哽咽,低下头,说不出话。
他的确不该来的。袁虎病重昏厥,已是命不久矣。他更该留在房中照顾哥哥,而不是到盟内大会来。原本已与镇修童子说好,只是后来……
“人是我请来的!”上官文若插言道,走上前来,面向二位。
袁豹抬头看了眼上官文若,先是一惊。再想想刚才找到自己传话,说镇修堂主有难的舒槿娘,顿觉上了当。
“为何是你?”袁豹盯着上官文若,不解道,“你又是谁?”
上官文若对他那话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在下祝子安。”
“祝子安?”袁豹放开镇修童子,站到上官文若面前看了又看,“不可能,你不是祝子安。我和哥哥跟祝子安交过手,自然知道他的样貌。”
上官文若浅浅一笑,明知故问道:“哦?那你是在何处见到的祝子安,又为什么和他交手呢?”
袁豹一时语塞,有些不敢说。朝众人望去,那些曾与他们兄弟一道谋划刺杀祝子安一事的人,此时都噤若寒蝉、畏葸不前。再仔细想,无论祝子安是否真的是少主,谋害他一事传扬出去终究不妥。就算不被冠上妄图谋反的罪名治死,可哥哥的伤实在不能再拖了。如果激怒了祝子安,再误了哥哥的伤,袁豹绝不能原谅自己。
又听上官文若道:“再者,你又是如何确认你所见之人就是祝子安呢?”
袁豹听了这话,再一细想,那日在锦月楼认出祝子安,一来是因为他的自报家门,二来是因为他的衣着打扮和手中竹笛。这些都加起来,难道还会有假?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偏有人假扮祝子安送到他们兄弟手上呢?何况这假扮也扮得太像了,简直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是因为它吗?”上官文若见袁豹迟迟不答话,便自袖中拿出一根竹笛来。竹笛历经沧桑已有磨损,一角垂着根红绳。上官文若将竹笛拿起轻置唇边,吹出一首婉转雅乐。
在场众人多是习武出身,大多不通音律。
唯有站在远处的舒槿娘和上官文若身边的袁豹。舒槿娘能听出这曲子的好,而袁豹则能听出熟悉。这首曲子和那日在锦月楼所听的,一模一样。
袁豹吃惊之余,自上而下打量起上官文若来。这身衣着、这副贵气、这音容笑貌中隐隐透着的张狂,实在和锦月楼里那位“祝子安”太过相像。
那可是十八年的相亲相知才能磨合出的默契,远非袁豹片刻就能理解。
此刻袁豹心里,只剩下吃惊二字。
“可你若真是祝子安,为何那日在医馆,不直接为我哥哥疗伤,反而欺骗我们?”
上官文若又笑,并不生气,只道:“并非我不想救,只因我身份特殊,当时实在不便透露。若是那时就让你们知道我就是祝子安,我这条命怕是早就没了吧!”
袁豹一怔,这话似是有理。
“你若不信,不妨再想,我为何告诉你们是七日之后,而不是别的什么时间呢?就因为七日后正是盟内大会,就算此时为你哥哥疗伤,也并不晚。”上官文若又道。
“你……当真是少主?”袁豹不信道。
上官文若笑了,点了点头。
“盟主竟然真的让一个海宫王爷带领亡海盟众人……”袁豹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再望向上官文若时,声音已渐渐低了下去,像在自言自语。
“所以你才要陷害镇修堂主?”袁豹惊讶望向上官文若。他从不说谎,也从不喜欢隐瞒。
上官文若不答。她知道自会有人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