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乐赤手空拳,先一步拉开架势。
而对面的刘朔却气定神闲将扇一展,似是胸有成竹。朝内扇了扇风,只低头看地,却是面无惧色。
二人还未开打,台下众人先纷纷替黄乐鸣不平。一来,刘朔有折扇在手,黄乐手中却无任何兵器。二来便是不满刘朔这般轻狂之态。
齐寒月夹在人群中,早已自二人刚刚登台、出手的须臾之间,将二人武功高下了然于心。即便黄乐手持利器,也绝不是刘朔的对手。
刘朔微微一笑,折扇自他手中回旋一周,抛至空中,再落下时,已近至黄乐身旁。而自黄乐看来,空中哪里有什么扇骨扇面,不过一道白光乍现,而后便是面颊一阵炙痛。再一摸,自眼角到下颌,竟又是一道血印。
还未出招,便已败于人。黄乐自知敌不过他,拱手认了输,捂着脸走下台去。
这一来,台下众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说这位刘朔公子一个不字。
“还有哪位,愿意与在下同台比武?”刘朔目光环视一周,朝众人问。
自是无人敢答。
齐寒月心里不觉奇怪。通州境内,不乏练武之人,各路武功她多多少少都懂上一些,可如这位刘朔公子使出的阴邪之功,在通州,倒还真未见过。要说这人的身法和他手中折扇,确实有几分熟悉,打法颇有些像清晖诀,而使得出清晖诀的那位镇修童子,曾与齐寒月在南山交过手。他的模样,齐寒月至今记得。绝不会是面前的这位少年。
齐寒月再想下去,不免起了疑。
人群之中,不止齐寒月一人对刘朔感到意外。擂台上此等局面,齐怀玉也是始料未及。只是他不及齐寒月对这些功法熟悉,而默默地赞叹起通州人杰地灵英雄辈出。顺便,也是替自己捏了一把汗。
早知此事这般棘手,就不该答应祝子安!
可现在反悔显然来不及了。算算时间,祝子安怕是已经自西城门溜之大吉。
“殿下,咱们是上还是不上啊?”齐怀玉身边随行的小太监喜宝凑到他耳边,慌张问道。这次微服出行,原本带的侍卫就不多。他一个小太监不会武,万一出了事半点忙都帮不上。太子还不急,倒是先把太监急坏了。
“那只能上了!”齐怀玉皱着眉,一万个不情愿地答应下来。
“啊,那要上就赶紧的吧。这比武招亲啊,越往后高手越多,更骇人!奴才这心跳得都要吐出来了。”
齐怀玉嫌弃地看看喜宝,自袖中掏出块白面巾,将眼睛以下全部遮住,又将双角于颈后系好,于人群中高声道:“我来!”
众人的目光齐齐被他吸引过去,只见齐怀玉白衣白袍白玉簪,负手而立,不慌不忙自擂台一侧款款走上来。平日他是不会走得这样慢的,只是祝子安一再嘱咐拖延时间,不得已而为之。
“在下祝子安。”齐怀玉走上台来呵呵一笑,而后遍自报家门。
祝子平听到二弟的名字,再定睛朝台上一看,忽然松了一口气。原是是个冒牌货!看来母亲说得不错,二弟果真没有来此比武。如此说来,那消息十有八九是他的障眼法。
祝子平这边放下心来,齐寒月却是比先前更加紧张。虽然齐怀玉只露了一双眼睛,可这音容笑貌,举手投足,已能让齐寒月一眼认出。这孩子,到底是她自小看大的。
几日前她虽接到消息,知晓太子已来通州,可没想到竟是安儿的诡计。由此看来,这个孽障一早就便逃出了康王府。齐寒月悔之莫及,早知如此,就应该将他锁到牢里去。
真不知他又打得什么主意。既未来此比武,又未出城,难不成是趁机回了府?
齐寒月看看一旁的祝子平,再想想守在各个城门的侍卫军,急忙朝身旁的便装侍卫吩咐道:“赶紧回府上,看看安儿在不在!”
侍卫点头,沉默退去。
齐寒月这才又专注起擂台之上的形势。太子的武功是师父鲁一所授,而祝子安的万阳掌不过是从她这里偷学来的,齐寒月心里早已默认太子的武功较安儿略高一些。可即便如此,她仍是担心。
昔日,齐知让微服私访路过通州,曾遇亡海盟行刺。时隔多年,齐寒月仍对此事记忆犹新。眼下时值亡海盟死灰复燃,太子又突然现身,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可即便识破也不可说破,否则便会打草惊蛇。
想罢,齐寒月拨开面前数人,挤到前排,暗中观察,已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反观台上的齐怀玉,仍是一派自信。大摇大摆站到刘朔对面,双手摸了摸腰间,费了半天劲才将祝子安替他别好的一根竹笛抽了出来,本想学着他的样子于手中转上几圈,可惜上手生涩,半圈也转不得,迫不得已,只好放弃。
台下早已沸沸扬扬呼声一片。那些呼声中,大半都是支持“祝子安”的。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支持“祝子安”的呼声中又有一半是尖锐女声——街头卖艺的少女,已为人妻的妇人,甚至连佝偻着背的老妪都算在其列。
这场面,齐寒月闻所未闻。先前她单知道祝子安天性风流,和那些歌姬舞女颇有交情,不想连市井女子也不放过。更何况还是老少通吃!这个孽障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而实际,那些人也不过是祝子安闲来无事行侠仗义,多帮的几户人家罢了。陈年旧事,祝子安向来不放在心上,自然也未和齐寒月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