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太后免了温尚宫协管桃宴一事,不过一日便传到了宛心宫。
午后,盛玉儿小憩初醒,卧在阴沉木的金丝绣榻上,单手撑着头,微微皱了眉。
她身着素白镶粉长裙,腰封上绣了朵银牡丹,牡丹花旁彩蝶翩翩。这件丹彩蝶花凤衣,自问世以来已两易其主。
第一任主子是简如,皇上的青梅竹马,也是宛心宫里住进的第一位皇后。后因诞下负谶罪女,削去后位,自贬掖庭。再后来,在掖庭丢了命。
第二任主子莫秋妍,也曾是半只脚踏进宛心宫的人。因为模样和简如有几分相似,被陛下赐了这件衣裳。盛玉儿看不下去,稍稍使了手段,便将她打发到冷宫去了。
现在这身衣服终于落在自己身上。
盛玉儿打量着它,确也说不出多高兴。
衣服是死物件,来去全凭陛下和太皇太后的心情。
也指不定今日还在自己身上,明日又被哪个贱人披上,做出些奴大欺主的荒唐事。
想到这儿盛玉儿冷冷一笑,旋即收了笑,闭上双眼。任她的性子,哪怕是将这衣服烧了裁了,也不会再让人夺了去。
塌前不大点的地方摆了一张桌,沉香木的,单因为盛玉儿喜欢这香气。
桌上放了新鲜瓜果,刚用石头泉的清水洗过,周身透着冷气。瓜果旁还站了两只方口小盏,其内盛着通州进贡的枣花蜜水。
桌旁的圆底雕花小凳上分开坐了二人。
刘淑妃嗑着瓜子,喜悦地望着被袭鸢公主抱在腿上的小静和。
静和公主是刘淑妃所生,今年不过三岁。
袭鸢较静和,大了整整十七岁。她出嫁早,在明都侯府做了夫人。明都距奉阳路途不近,因而袭鸢也只有每年桃宴前后能入宫多住上一段日子。她性子恬静,每次入宫,多半时间也是陪着母亲妹妹。母亲议事,她也向来沉默着。
盛玉儿望了一眼刘淑妃,气不打一处来。
“不要再嗑了,本宫听着心烦。”说着又闭上眼。
刘淑妃这一怕,手上的瓜子皮也跟着落在地上。
袭鸢见母亲有些不悦,朝二人禀了一句,连忙抱着静和出去了。
盛玉儿哀哀地叹了口气,接过婢女手上的枣花蜜水,抿了一小口稳稳心神,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这才道:“有这闲工夫,不如想想办法。”
“今年是你初次主持桃宴,千万别露了什么马脚才好。原想让温尚宫提点提点你,谁知道她这么不争气。”
盛玉儿说着,将瓷碗朝桌上一磕。
刘淑妃吓得一激灵,忙道:“都是那个什么无退公子,听说是在太后那儿进了什么言,太后这就信了!”
“你这是废话!”盛玉儿娇目一睁,颇有些威慑,“在母后面前,还没有他林无退办不到的事。先前说过多少次叫你们防着些,偏就不听,这下好了!”
“臣妾……臣妾也不知他一个外族的公子,说话哪里这么有分量?”刘淑妃委屈道。
“哼!”盛玉儿也不多怪她了,“你不得母后待见,不常往辰仪宫去,自然不知道这些。”
“臣妾知错。”
“罢了。都这个时候了。”盛玉儿无奈地偏过头去,纤纤玉指在塌前案上敲了数下,兀自分析起来:“那个林无退往年安分守己,从不插手桃宴选妃,今年这是怎么了?”
“听辰仪宫的探子说,林无退是眼馋去年吴秋公子的监考官之职,特意向太后讨了今年桃宴的监考官来做。”
“这话你信么?”盛玉儿顿了顿,朝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