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仪宫。
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如泣如诉。
齐寒月陪同盛太后坐在桌旁,出神地盯着桌上的果脯蜜饯。
盛太后也看出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便掐起一只红杏脯朝她送去,“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
齐寒月苦笑着接过来,却未放入口中。
盛太后有些尴尬地回过头。
“听太医说你病了?”
“小病而已,不劳母后惦记。”
盛太后心酸地笑了笑,“月儿,你可是还在怪娘?”
“母后今日的处理,既顾及了皇后尊威,又维护了儿臣的面子,甚好。”
“哀家不是说今日。”盛太后打断了她。
齐寒月朝她望去,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了,双睫微颤,低下头来。
“十八年了,你再也没有与哀家亲近地说过一次话。”盛太后有些落寞地看着齐寒月将手上的红杏脯又放回碟子里。
“可是哀家是为了海宫着想……”
“儿臣都明白。”齐寒月急急地打断了她,不想听她多说一句。
盛太后叹了口气,又道:“当年,银铃婆婆卜了一卦,二十年之内,海宫必有一场浩劫。若要渡过此劫,唯有以暮字诀镇国。”
齐寒月不置可否地笑笑,如在听玩笑一般。
许是自小习武的缘故,齐寒月性子刚烈,信己不信命。对这些卦象,更是不信。
可盛太后却偏信司天台的星官。
当年的星官王诘之谶她信了,如今的星官银铃婆婆之谶她也信了。
“可是这些年,哀家一直没有找到全本的暮字诀。”盛太后忍不住面露愧色。
“当年,哀家以为简家遗失的半部暮字诀就在简如手里,便对她苦苦相逼。谁知是陛下替她要来了简家现存的半部。”
“人们知道暮字诀在皇宫,慕名来盗。哀家本以为这里面必有留存另半本暮字诀的人。可守株待兔十八年,还是一无所获。”
盛太后说着,低头抚着腕上佛珠,缓缓地闭上了眼。
齐寒月不知今日母后为何要再提起这些陈年旧事。
这些事明明是她早就知道了的。当时不能释怀,今日自然也不会。既然如此还费这些口舌做什么?
与那时比唯一的不同,是她知道简如还活着,因此心里的恨削减了不少。否则刚刚盛太后如是说,她早便出言顶回去了。
而今只是沉默。
盛太后慈爱地望着她,又道:“哀家老了,许多事力不从心。哀家就想着闭眼前,能将这海宫江山完好交到陛下手上,以不负先帝临终之托。”
她说着叹了口气,“可是如今的陛下已不是昔日的陛下了。哀家不知道他何时才能自儿女私情中醒过来,真的担得起这个江山。”
齐寒月的双眸盈盈泛起泪光。
齐知让为何变成这样,她再清楚不过。
若是他知道简如还活着,兴许会有好转。
可偏偏她又不能说。
齐寒月不禁攥了拳,恨不得将指甲都嵌进肉里。
一阵不适涌上,齐寒月忍不住偏头咳起来。
盛太后望她一眼,又回了眸。
二人各有心事,谁也不再试图安慰对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