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文若说着要走,刚起了身,忽然停住了,转而自怀中掏出一只绣帕来,递与林成。
“这是昨夜比武时,林公子不小心丢在场上的。不巧被我捡到了。”
那绣帕一角,正是一个“伶”字。
林成惊恐,几乎一把将绣帕抢过来。
那是禁字,她该知道的,但是林成看她,神色如常。
“林公子放心,此事并无第二人知道。”
上官文若说着朝门走去。
“文公子留步。”林成忽然喊住她。
上官文若淡然回眸,微微笑了。
她知道他会挽留,所以刚刚才走得格外慢。
“莫非是你想通了?”上官文若问。
“你……都知道了?”
“林公子想问什么呢?是这绣帕,还是这绣帕背后的人?”上官文若朝他走近了些,“不错,我是碰巧知道了一些。听说桃宴之前,沉凡长公主将一位通州的良家女留在奉阳,但无人知道具体所在。当时我就想,奉阳城内唯有国公府是大家最不可能想到的。再后来,我见公子在街上买了一只玉牡丹。而昨日我见一位良家女头上戴的玉牡丹,和公子那日临街买下的一朵很像。那位良家女叫郑灵儿。”
“然后便见到这绣帕了。我猜这个郑灵儿不姓郑,而姓齐,对吗?”
“不……”虽是急于否定,可话到一半,林成自己也圆不下去了。
“林公子不必解释,我不过是一时好奇,猜测而已。不过我还要提醒一句,如果我碰巧猜对了,那位良家女身份如此特殊,来桃宴必然有特殊的目的,公子要想自保,还是不要与她走得太近。”
林成不说话。
“看来公子早就知道她的目的了?”上官文若又问。
林成这才惊愕地抬了头。
上官文若笑了,“她在你心里的分量还真是不轻。能让你违背那些礼法规矩,来保护一个贼。”
“她不是贼!”林成立刻驳道。
“也对,”上官文若又道:“估计没等她做成这个贼,就没命了。”
“什么?”
“难道公子当真相信以她一己之力,可以随意进出藏宝阁?”
“我不信。”林成怅然地偏过头去,若有所思,“但是我没办法拦住她。我不能帮她救人,她性子又执拗,必不会听我的。”
“那是先前,你的确没有这个能力救人,可现在不同了。你的面前摆着两条路,其中一条便能拦下她。”
“你也觉得我应该拦她,是么?”林成问她。
“旁人说什么是他们的事,最终做决定的还是你。文若不过是个医者,只听公子的意思要不要解穴。”
林成来回踱步,思虑甚久。
说到底,不过是一命换一命罢了。
六年前刚刚得知自己要学暮字诀时,林成的确很兴奋。他以为习得天下第一的神功,便能保家卫国,锄奸扶弱。
可六年来的毫无长进让他一度心灰意冷,不知学武到底何用。
如今终于有一件事,是他想做且可以去做的。
可转念想想又不行。
他如今已不是一个人,而是半部暮字诀。
自己若死了,如何对得起银铃婆婆和盛太后多年的教诲,如何对得起自己的国家?
上官文若见他犹豫,只道:“看来林公子是不想解穴了。”
林成为难地点点头。
上官文若也大概猜到他会如此,并不多劝,而是自怀中拿出锦针袋,从中取出已备好的两根银针,递给他。
“这针上已淬了药,若有一日公子想通了,用此二针扎在左右内关穴向下半寸即可。”
林成将信将疑地接过针,还是朝她道了谢。
上官文若起了身,又嘱咐道:“其实林公子大可不必这么纠结,有些事想得再多,都不如亲身试一试。明知不可为而为者,是为大丈夫。坐以待毙,只会永远被动。”
说罢便告辞了。
门外二人听得动静,急忙将耳朵自门上离开。
门一开,李鱼立刻奔进屋内。
祝子安却望着上官文若叹了口气,与她边走边道:“你这样说,不是鼓动他去藏宝阁送死吗?”
“去藏宝阁不假,送死倒未必。不过是想给他些勇气罢了。”上官文若颇为耐心地解释道:“我真正想引去藏宝阁的人并不是他。”
“不是他?”祝子安想了一会,又问:“难道你是想以无退引太后去藏宝阁。你……真正想害的人是太后?”
上官文若自得地笑了笑,“我劝师父还是不要猜了。静观其变可好?”
“静观其变,可不是看你引火上身。”
“你放一万个心好了,你我都不会有事。”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母亲也不会。”
“想不到文公子还有这样的好心?”声音自背后传来。
二人闻声转身,祝子安先前的笑意顿失。
“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