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易未门下的弟子竹其慧。
竹其慧望着上官文若一袭嫁衣的女子模样,不自觉皱紧了眉。
“师兄都知道了?”上官文若有些尴尬地回笑道,又引竹其慧到书房。
婢女们端了些茶来,又被上官文若全部支出去。她知道丁咏山不会介意她与师兄的独处,那些婢女们更不敢乱说话。
书房内二人对坐良久,竹其慧终于忍不住开口,“师弟,哦不,师妹,我这次来是奉掌门之命接你回观的。你切莫再任性了。”
“师兄,今日可是我大婚,新婚之夜出逃,不大好吧!”上官文若朝他眨眨眼。她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早晚有一日还是要走,因而也没有将话说死。
“那师妹打算何时回去?掌门和易长老都很担心你。”竹其慧边说边自包裹中取出两样东西,依次摆在桌上。
一封信,和一幅画。
竹其慧没有急于解释,只说:“你先看看。”
上官文若打开那封已经拆封、封口泛黄的信,借着烛光看去,信上是易未的笔记。
“保命之法,其一,留于清音观;其二,勿言身世;其三,女扮男装……”上官文若读到此处,面色如常地望向竹其慧,“这些事他们是最近才告诉师兄的吧!可是我已知道许多年了。”
“你继续看。”竹其慧只道。
上官文若继续了,信上又说:“勿动女子之物,譬如红衣、金步摇、胭脂香粉。”
看罢只如常地笑了笑。这些她也早就知道。
“师妹现在明白了?”竹其慧说着又展开那副画,“这画师妹可还记得,亡海盟来犯那日镇修童子曾以此画要挟你。”
“记得。这是师父的画。”上官文若答。
“这画上女子的衣着,与你今日无异。”竹其慧说着说着,不禁汗毛竖立。
他吞咽了一下,定了定神,又与她道:“清音弟子自小学医术法自然,本不该信这些妖言谶语,但是细想近来之事,越发觉得灵异。为何这画会预言师妹今日的模样,师妹又为何偏偏这个时候不再遵守保命之法。易姑姑当年写下这信时,还与掌门说过你是天谶之命,我初闻时并不信。可如今海宫真的亡了……”
竹其慧稍微顿了顿,虽然他还不确定海宫之亡与上官文若是否真的有关,但它的确实实在在发生在这个节骨眼上。
“师妹,你不能再有事了。”竹其慧目中满是焦急。
上官文若却淡定自如许多,她静静抿了口茶,朝竹其慧笑道:“既然师兄已看出我这天谶之命不可违,又何必试图助我逆天改命呢?”
“师妹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竹其慧怔道,“长老们照顾你十八年,不是要你去送死的。”
“我知道师兄是为我好。不过命数哪里是那么好更改的。我今日不死,他日还会有别的死法,躲是躲不过的。直面死亡,是我现在能做的最优选择。”上官文若较他理智许多,这几日,关于天谶之命,她翻来覆去想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的计策,自然不能半途而废。
“师妹!”竹其慧已泪湿眼眶。
这毕竟是他自小看大的妹妹啊。
“师妹不知道,自你走后,师父一直没有醒来。掌门用尽了所有办法,始终收效甚微。或许师父真是思念你,生出心病,才久治不愈。她睡梦里一直唤着你的名字……你当真忍心,临死都不去见她一面了?”
上官文若有些哽咽了,她抬头望天,深吸一口气。
“不去了。”良久,她的回应一如既往地坚定。
竹其慧不知该如何再劝她,或许今日他就不该来。
“那我现在还能为你做些什么?”竹其慧问。
“尽快离开。”上官文若正色道,“今夜会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