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其慧明白,她是不想自己与她一同身陷险境。到时有自己在场,只会让她分心,并无助益。
他叹了口气,自怀中拿出一只圆木纹方口小瓶,递给上官文若,“清音观今年全部的护心丹都在这里了,一共十颗。是我私心给你偷来的。你自小身子弱,虽不知这药能帮你多少,但留在你身边至少能叫我放心。”
上官文若接下,朝他道了谢。
竹其慧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
上官文若停顿片刻,似在思索。烛光下,她的脸色晦暗阴沉,却又带着一贯的从容自信。
“师兄,阿若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你说。”
上官文若凝视着他,低声道:“日后若亡海盟有难,需要清音观帮忙,还望师兄念及你我兄妹情分,不吝相助。”
……
祝子安在舒槿娘的陪同下暂住在一间客栈。
舒槿娘找店家要了盆清水,替祝子安擦去脸上的汗。
夜已深了,祝子安的酒劲也过去了大半,虽然还只能浑身无力地卧在床上,但至少脑子是清醒的。
“槿娘,”祝子安抬住她的手,让她将一块巾帕仍在水盆里,“你不必这样照顾我。”
舒槿娘心酸地笑着,没有如秦双那般撒娇置气,也没有如上官文若一般冷眼相对不理不睬。就像许多年前那个日夜守在祝子安身旁的青楼女子,虽然到死都不肯让他唤一句娘,但还是如母亲一般呵护他。
祝子安一瞬间有些恍惚。
他忽然坐直了身子,出神地看着舒槿娘。
“二爷哪里不舒服吗?”舒槿娘说着以手背碰了碰他的前额。
祝子安怔怔地摇摇头,忽然抱住了她。
舒槿娘慢慢才回过神,下颌抵在他肩上,又拍拍他的背,“都会过去的。”
“十八年,”祝子安嘲讽道,“我们在一起十八年。我终究还是输了。”
“或许有一日盟主还会回来的。”舒槿娘强忍着泪,安慰他,“她那么聪明,又那么爱你。她怎么会丢下你不管呢?”
祝子安迟疑了片刻,慢慢松开她,直视她的眼,“这是她亲口对你说的吗?”
舒槿娘避开他的视线,取了上官文若托她转交的信筒,递给祝子安。
祝子安急急地接过信,冲动一展。
看罢,忽然笑了。笑到直不起身,又躺了回去。盖上被子,蒙住头。闷声的笑愈发苍凉。
笑声里夹杂着哭声。
他抽咽着,将那封信团作一团,撕烂揉碎。
舒槿娘跪在床边,没有拦他,亦没有劝,任由他发泄。有些痛,只能待其自愈。
良久,祝子安掀开被子,笑眼看向舒槿娘,“她不是劝我娶你为妻么?好,我答应她。我们现在就走,回通州,再也不回来了。”
舒槿娘默声垂下头,再不敢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