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答应的速度之快,连上官文若都吃了一惊,脸上愕然之色越发真实了。
这次可不是装的,也装不出来了。
齐冰伶呵呵笑道:“早听说先生性情古怪难伺候,怎么,我不答应也不是,答应得太快也不是?难道先生是想让我回去想上十天半个月再来回你?”
事实上为了上官文若,便是更困难的事,齐冰伶怕也会一口答应。
上官文若哑然,立刻俯身行礼称臣。
齐冰伶连忙拉起她,“你身子虚,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了。”她脸上带着温和笑意,关切地又问:“其实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你这六年来到底去了哪儿?既然早知道坠入逐浪川不至死,为何不早些回来?哪怕是在清音观调理几年,身子也不会差成这样。”
她的话是好意关心,可上官文若听罢不知怎的忽然剧咳起来。她这咳嗽可不比寻常,佝偻着背,捂着心口,那模样痛苦得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掏空。
齐冰伶吓坏了,急忙伸手拍她的背,一边又问:“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去叫人来?”
上官文若摇摇头,用帕子按按嘴角,艰难地站起身,走到床角取了玉葫芦里的药,又吞了三颗。
吃完后,缓了片刻,感觉好些了,才又坐回桌边,歉然笑笑,“让公主见笑了。”
“先生吃的什么药,还够不够,需不需要我为先生再备一些?”齐冰伶担心地望着她的眼。那双眼布满血丝,疲惫中强打着精神。她惯会逞强,但凡她能让外人看到一丁点不舒服,这病必定很严重了。
齐冰伶仔细一想,不觉更担心。
可上官文若却不以为意,“药是我自己炼的。要多少有多少。只要有这药在,我就死不了。”
这潜在的意思就是说,她的命如今全靠这药吊着。离了药人就不行了。
齐冰伶忍不住叹了口气。
上官文若瞟一眼窗外,“时候不早了,公主该下山了。”
这就下了逐客令。
齐冰伶知道她是有意回避这六年间的事。她既不愿说,一定有她的道理。或许这几年心力交瘁,痛苦不堪,她不愿再提。或许是她骨子里的自负不允许。或许是她自那次浩劫中重生,对任何人都会心有戒备。
毕竟,她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黄昏已至,齐冰伶也确实该离开了。
她起身出了草庐,上官文若执意送她。二人边走边说。
“虽说上官朔平日不会特意约束我,但太子府毕竟在永盛,百官眼皮底下,我也不能常出来,免得引人起疑。”齐冰伶神色为难,“不知先生能否住到府上去?我会将一切安排好,不会让先生被发现的。”
上官文若停下脚步,正色与她道:“公主也说了太子府不安全。难道公主经常出来能被人发现,经常到府上某个隐蔽处就不会被发现了?”她顿了顿,特意强调一般慢慢地说:“目前,公主还是不要与我走得太近。”
“那我要如何联络先生?”齐冰伶问。
这次时间仓促许多事来不及说。她确实有事情需要找上官文若商量。就是沁城惨案。
上官朔被召入宫城,很可能要被委派查清此事。自他做太子以来,上官近台总是有意将一些棘手的大事交给他处理。一来作为锻炼,二来也是帮他在群臣中树立威望。上官朔每次都办的很好,即便是办不好,上官近台也会悄悄派人帮他办好,既是帮忙也是教他。
这些外人不知,齐冰伶却很清楚。
沁城惨案,一月多都未抓出真凶,一时间举国关注。他若能查明真凶,更能让群臣刮目相看。这样一显身手的好机会,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想到此,齐冰伶不免有些担心。
那日动手,她已经尽己所能地伪造现场,不留证据。依她的了解,这样的掩盖上官朔应该看不出。怕就怕上官近台突然派高人指点。
要是真查出是她,上官朔定会趁机落井下石治她于死地。这六年来上官朔表面与她相敬如宾,背地里却巴不得快点找到她的把柄,可以名正言顺地留下她的儿子,再甩开她。毕竟真正对上官朔有用的只是那个孩子而已。
上官文若看到了她眉间一闪而过的担忧,也大概猜出这份担忧来自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