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文若想拦却没拦住。
已经晚了。
卫阿迎连忙出屋,上前一瞧,还真是病了。
她一回身,才见舒槿娘也跟了出来。
舒槿娘跑过去扶住上官文若,又怜怜看向站在院角的祝子安,“二爷,你快救救她!”
对舒槿娘来说,六年来的全部寄托全在上官文若身上,她绝不能看着她死。
上官文若瘫软在舒槿娘怀里,一句对不起还未开口,先被那个面色沉冷的男子一把抱起。
“槿娘烧水!”祝子安边说边抱着上官文若进了屋。
祝念溪也想跟去,却被卫阿迎拉住了小手。
祝子安把上官文若放到床上,关紧门窗,回身便要解她的衣服。
“师父不要,我不想……”上官文若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他,晃着身子跪在床边。
祝子安退了半步,眼神故意落向别处。
“你不想什么?不想要你的命,还是不想我亲近你?”
上官文若默然。
他们如今,还能亲近吗?
祝子安的停顿只有一刹,他背过身,冷冰冰地道:“你自己把衣服脱了。”
“我……”上官文若语塞,“我还是想求师父,带领昔日康王府侍卫军前去昌池。只要师父肯相助,我的病,不重要。”
“够了!”祝子安再也忍不住地吼道,扑过来抓住上官文若的衣领,轻而易举就将瘦弱的她提起来,“你以为我恨你什么?真是六年前大哥和母亲的死吗?我知道那与你无关。”
他们的眼睛跨越六年终于对在一起。
上官文若的眼中浮现出丝丝诧异。
“我最恨的,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祝子安的眼里含了泪,那是流给六年前的自己。
“我恨你用计不说,恨你不信我,恨你心里只有家国,从来就没有我!”
他的话咆哮而出,像是要把压在心底许久的怨气一次性抒发畅快。
但他的心却没有因此觉得好受。
那时的祝子安,一再顾及她的感受,顾及到几乎忘了自己,也忘了家人。但是现在,他不会了。
“你看到了,这才是你的师父。狭隘,怯懦,身怀天下第一的武功却不愿承担拯救苍生之大任。”祝子安指着自己的心口,“这就是我真实所想。是我不配,既不配做你的师父,更不配爱你。”
“不是的。”上官文若闭目摇着头,一双手迟疑片刻还是扶在祝子安的手腕上,“我知道你不是……”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哀哀乞求的眼神如街头无家可归的孩童,焦急而无助。
祝子安从未见她这样,甚至连她自己也未想过有朝一日,见到师父,她潜意识里的卑微会吞没她所有的理智。
她还是落了泪,就像不受控一般。
即便只有一滴泪,却能让祝子安的心沉落深渊,再无生还之机。
他在这世上最大的软肋,不过是她的一滴眼泪。
祝子安慢慢蹲身,张开双臂,缓缓抱住了她。
怀中人愈渐滚烫的身体渐渐坠了下去,她贴近他耳边,虚弱的声音带着最后的执著,“师父,我求求你……昌……昌池……”
话音未落,她先晕了过去。
祝子安能感觉得到。
虚弱的生命可怜兮兮地躺入他的怀。就像二十余年前,他第一次从易未手上接过的小襁褓一样。
祝子安小心朝她靠近,轻轻吻住她的前额。
没有答应,亦没有不答应。
良久,自他屋中,传来哀沉的抽咽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