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祝子安含着泪,嘴角抽动一下。
上官文若挣扎坐起来,凝神看着他,故意地道:“阿若不知道。师父告诉我。”
祝子安不答话,只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与她近在咫尺的感觉。
那感觉渐渐让他觉得不妙。
他不得不离开床边,站到稍远的窗子下。看着窗外的皎月,他的心才能重新平静下来。
上官文若垂下双眸,沉默着自己穿好衣服。
数年过去,他们都失去了年少时鲜衣怒马肆意妄为的勇气。
隐匿在心底的欲望,终究化为泡影。
“你的病好多了,我就不留你,涵儿屋里还有一张床,今夜你去那里睡吧。”祝子安道。
上官文若浅浅地答了好。
她早就想见见祝未涵。一日过去,迟迟不见她出屋,上官文若有些忐忑不安。
待到了屋前,阿苑怯怯地给她开了门。
上官文若问:“郡主在吗?”
阿苑点点头,领上官文若到屋角的香案前。
牌位上的人,正是祝未涵。
上官文若双眸一晃,险些倒下。
又听阿苑小声道:“姑姑自从奉阳城回来,治伤治了好久。原本已好得差不多,可醒来听到爹爹祖母过世,骤惊生了病。这一病就没好过。弟弟妹妹太小,娘不叫乱说。只说姑姑在屋里。”
上官文若精神恍惚险些没站稳。
但阿苑又不敢扶她,只由她自己撑住香案一角。
“你一直都一个人住么?”上官文若问。
阿苑点点头。这间屋不大,一个人住也没什么。
“偶尔二婶婶也来陪陪我。”
上官文若忍住心口的凉气,直起身子,朝她友好一笑。她本想安慰阿苑不必怕。但转念一想,十四岁的少女已懂事了。不会因为她寥寥数语就信任于她。
“家里为你定亲了么?”上官文若坐到桌旁,关心道。
阿苑摇头,“娘说,二叔身份特殊。若我嫁得太好,会遭陛下忌惮连累我二叔,若嫁得差些,通州还没有哪个小门小户敢娶昔日康王府的郡主。”
她说着垂下头。
这话带着些许难过,却没有丝毫抱怨。
上官文若心道,难怪这孩子始终闷闷不乐。小小年纪经得事多,心地又随了她母亲,不争不抢不算计。
她拿起桌上的茶壶斟了两杯水,似乎轻松地道:“既是这样,我也帮你张罗着。改日有机会,一定给你说个好人家。”
上官文若本以为她会稍稍开心些。
谁知阿苑不假思索便摇头拒绝了,“我不想成亲。只想陪在娘身边。”
她抿了抿唇,又道:“喜欢一个人太痛苦了。就像二叔这样。”她顿了顿,像是鼓起很大勇气一般,回身拿了一本书来,放到上官文若面前的桌上。
那本书的封页,是祝子安亲笔题写的《文若宝典》。
这是儿时幼稚的玩物,当年不懂珍惜,不想再见已过了许多年。
她怔怔得接过书来翻看。
又听阿苑说:“有些话,我若说了,娘定会怪我。可我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她犹豫片刻,才又继续:“二叔肯娶二婶,但并不爱她。六年间他从没碰过婶婶一下,与婶婶说话,提起最多的是你。每次婶婶忍不住,便来我房里,以泪洗面。我知道她和二叔,心里都不痛快。”
她说完无意识地瞥向上官文若,看样子,这些年,她过得也不痛快。
阿苑的目光慢慢移到那本《文若宝典》上,“二叔闲来没事就喜欢翻这本书。小时候我替二婶不平,偷偷把书藏起来。结果二婶头回跟我生了气。二叔却把书赠给我。”
“我知道二叔是故意做给二婶看的。他虽然不喜欢二婶,但也不想伤害她。可二婶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那时我便明白了,喜欢一个人不易,忘掉那个曾经喜欢过的人,更不易。”
“二叔心里,其实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