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阵阵作响,痛到她用手扶住心口。
“二爷!”祝小五闯进来,委屈地落了泪。
“不准哭。”上官文若有气无力地教训他。
“出去!”她又喝道。
“可是公子……”
“没有可是……”
祝小五哭着出去了。
帐子放下的瞬间,上官文若几乎是冲到了那木台前,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困难起来,却硬生生咬唇克制着。她把手里攥着的子夜散颤巍巍塞进子安嘴里。
为什么,自己还是没有放下心来?
她站起身,在屋角取了香炉点了香,放在旁侧。那一炷香的时间,她像重度了一世一般。
彼时坠溪、病重、服下子夜散的生死关头,种种大难,都没让她觉得这样难过。
那是因为她知道,她的背后永远站着那个人。
那个一直记挂着自己的人。
那是她知道,这世上还残存着一个她可以信赖的人,一个她无需掩饰无需伤神可以坦诚相待毫无顾忌的人。
上官文若无法想像,那时,给自己喂下子夜散后的子安,是不是也像现在的自己这样带着期盼守在香炉旁,只是此时她都不确定子安到底是服了子夜散还是真的离开了她。从回营,她不问也不答,旁人的话宛若微风,她的心却坚若磐石。
她还是把子夜散拿了出来,或许就是那一瞬,她坚信了心底的答案。她到底是怕的,她再不敢对自己说谎。第一次,她似乎在做一件毫无理智可言自己却也义无反顾的蠢事。她不愿知道适才发生了什么,也不愿哪怕为子安诊一次脉,更不愿跟着那些乌合之众哭啼得没了样子。她只是武断地下了结论,那个她无论如何也要劝自己去相信的结论——子安只是服了子夜散,他没有死,没有……
她相信等待她的是一个必然,无须怀疑。在上官文若的心里,奇迹终究是懦弱的,她信自己,即便错了无数次依旧如此,她更胜过相信自己地去相信子安的许诺,甚至依赖上了那些缥缈的浮语。
上官文若想了许多,每件事孤零零都没着落,更串不起来,毫无逻辑。
她听见林成在帐外冷冷的问候,却还是不愿出去,哪怕只是去行一个礼,说几句客套。
她实实在在地倦了。
她看着香边氤氲的雾淡了下去,直到湮没在一抔土里,再升腾不起来。
“师父,”她转过头看向他,慢慢地把手放在他额上,却只是触到了刺骨寒意,“师父,”她轻悄悄的话里还带不出感情,所有难过压在心里,化作一阵阵隐痛。
她无知觉地留下泪来,泪滴淌在手上,无痕地又落下,好像什么也未发生过。
“你醒醒,”上官文若攥着手抵住木台边,身体一节节滑落一旁,见证着心中先前所有的期盼一点点变成无力。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木然地把头狠狠砸在自己抵在台边的手上,眼泪随着呼吸起落被一点点赶着浸出来,却仍是安静的。
战场上的生离死别,上官文若早应麻木了,她甚至可以像之前无数次劝慰自己一般,三言两语便把自己从心绪的波动中拉回现实,投入到随时可能爆发的激战中去。这一次,上官文若下意识地仍劝着自己,默默地,却无济于事。
一月前坠溪时,或许真的只是幻觉,有那么一刻,上官文若当真以为,这场她心甘情愿误打误撞进的战争,将再与她无关。那些过去几年她如何也难以面对的人和事,一夜之间全都释然。祝子安会带她离开,他们去断崖峰,离开凡世,消失得了无踪影。
可是现在,她再也走不开了,也不想走了。
她开始无穷无尽地愧疚,为了自己下意识的筹算而感到不耻。如果那时她没有让祝子安卷入战局,是不是,他,就不会……上官文若猛地睁开眼,挣扎把身子撑起来,凝神望向祝子安,一股无法克制的苦楚涌来,上官文若只得又偏回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