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世上害了太多人,应当以罪人之身离去。
她嘴角的血缓缓涌出,与鲜艳红衣融在一起。她渐渐说不出话,声音虚弱无力。
“臣此生……得陛下一知己,无……无憾了。”
她说完,双目失神,人也软下来。
齐冰伶攥紧了她的手,千言万语哽在心口。但她知道,此时再有片刻心软,便对不起她的良苦用心。
齐冰伶放下她,慢慢站起身,忍着头昏挪步殿门,在距离殿门一丈的位置停下了。两侧禁军纷纷开道,将中间让出一开阔处。
殿外,钟和已带着援兵赶来救驾,看到齐冰伶原原本本站在面前,慌忙原地跪下,“末将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身后将士们亦高呼,“请陛下恕罪。”
“叛臣上官文若已死。从今往后,再有谋逆,当诛无疑。”
齐冰伶缓缓向前,看着白玉阶下,那些昔日为了保卫海宫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想着海宫百年来的兴衰变故,想着故人相识相知相离永隔,手上的剑初松后紧,再也没有放下。
从掖庭到脚下的正阳殿,是无数人用鲜血为她铺就的路。
她是皇帝了。
原来,这才是皇帝。
她忽而觉得有些冷。
或许以前的上官文若的确是比自己更适合这个位置的人。果敢、无情、杀伐果断,眼里不容一颗沙。从今以后,她便要成为那样的人。
而上官文若……
齐冰伶并未完全听她所言,只是找了一具假尸曝于荒野,而她的真身,早在当日晚,就命林成交到了一直等在宫城外的祝子安手上。
今早见到上官文若的马车进城,祝子安就跟来了,密探同林成说了此事,将上官文若交给他的主意也是林成拿的。
可出乎林成意料,祝子安似乎很淡定,像是对一切早有预料一般。
林成回宫同齐冰伶说了此事,齐冰伶望着烛光细细想了许久,总觉得哪里不对。
“二爷有没有说什么?”
林成想想道:“只说,从今往后,各自珍重。”
没有责怪也没有动怒,一点不像祝子安。
“不对,得出城一趟。跟着他。”齐冰伶登时起来,“先生她……或许没死。”
祝子安手上有子夜散,上官文若手上也有子夜散。
一定是如此。
“放心,我已派人跟着了。”林成微笑道。
三日后,密探来报,祝子安将上官文若的尸身葬在通州。半月后,密探又报,祝子安已到断崖峰,身旁却多了位黛衣批发的小公子。小公子几日来都以面具示人,一时不便确认身份。
看到此,齐冰伶却松了口气。
一定是上官文若让祝子安假葬了自己,又随他去了断崖峰的。
齐冰伶当即决定去断崖峰一趟。
七日后,齐冰伶和林成悄悄出宫,一道来到断崖峰,行至山腰,只见不大的平地上,搭了间小院子,院中三间草庐,草庐外种了些瓜果和草药,颇有些生活的样子。
忽然,一阵熟悉的笛声自那院中传来,虽显生涩,却轻快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