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在街上遇见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出行,他想上前讨口吃的,那小姐身边的人很是和善,一看见他便拿出荷包布施。
他拿着那银子欢喜极了,听见身边人议论纷纷,说这位宋小姐乃是一位活菩萨的女儿,每每出门身后皆有人布散好施。
他听的欢喜极了,便一直等着那小姐再次出门,只可惜他没等到,却等来了朝廷的法令。
朝廷不在允许流民乞讨,将这些人送到人烟稀薄的地方给他们田产,让他们以耕作为生。
像他这样年幼的小子,都被送进善堂,他也算是能吃一碗粥饭,头上有一片瓦。
后来他被善堂的人带出了城,临行前可算吃了一顿好饭菜,再后来便是他来了南边,过得便是那猪狗不如的日子。
他的健康被剥夺,良知被泯灭,精神被摧毁。
他俨然成了一个活死人。
波尤比想治他于死地,百部一直都明白,在他听见波尤比说,用他的心头血可解百毒的时候,他只觉得心中一阵麻木。
波尤比杀不死他,便希望别人杀死他,他没那个性子解释,若是有那个本事尽管来好了,只要他活着一日,就不会放过波尤比,哪怕波尤比死了,他也要毁了波尤比最珍视的一切。
可是外面那个声音却开始嘲讽波尤比,百部很是不解,他们为什么要替自己说话,明明那些人都避他如蛇蝎。
百部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波尤比找来的人上演的一出好戏。
可是那个女子一见到他就落泪了,百部自然能看懂她那样的眼神:
懊悔,愧疚,以及难过。
这个女子看的不是他,而是想透过他的皮囊,想要看到另一个人的灵魂。
百部知道自己其实有一张很引人注目的脸,波尤比有个女徒弟,便整日围着自己打转,可后来知道他是什么东西后,看向他的目光只有恐惧。
可是宋灵枢眼里没有那样的恐惧的神情,只有那样浓烈的悔恨,即使这份情感并不是因他而起。
百部是聪明的,他已然明白,为何宋灵枢会带他离开。
可他却陷入了更多迷惑中,他这样的人,真的还能金盆洗手吗?
宋灵枢安置好了百部,便去见裴钰。
自打宋灵枢回来,便有人通传,说是宋灵枢带回来一个陌生的男子,之后又亲自将这男子安排到败毒的院子里,坐在床边垂泪,甚至连宋灵枢替百部压被子这样的小事也没有放过。
裴钰眼中闪过一股不自觉怒意,然而很快便被掩饰下去。
不等宋灵枢回来解释,他已经能猜到一些,能让他们家小姑娘垂泪的,定然只有相识之人,或许是什么他不知晓的故人。
裴钰一度很是骄躁,他的小姑娘就该整个身心都属于她,可偏偏宋灵枢在乎了太多东西,他在她心中只占据了小小一隅。
每每念及此,裴钰便不安暴躁,只能一次一次的向宋灵枢索要承诺,仿佛这样才能证明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