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灵枢确实做了一场大梦,这梦的最后出现的是何筠。
她将宋灵枢抱在怀里,温声细语道,“囡囡乖,娘的死不怪裴家那小子,娘死的其所。”
这是宋灵枢第一次在梦里能清楚的看清何筠的容貌眉眼,只见她温柔的笑道,“他如此珍爱你,娘也就放心了。”
最后何筠放开宋灵枢,独自往一条雾蒙蒙的路上走去,“灵枢,放下吧,成全他,也是成全你自己的心。”
宋灵枢此刻才悔不当初,内心如同有千万只蚂蚁蚀心,她背身过去,四肢蜷缩在一起痛哭起来。
宋青莲不明所以,见她难过,也半跪在床榻边,伸手抱住了她,“大姐姐……”
宋灵枢哭了一会儿,又擦干了眼泪,起身半坐着,摸了摸宋青莲的鬓发,“带我去见陛下。”
“大姐姐!”宋青莲没想到自己的演技如此拙劣,竟让宋灵枢一眼便看穿了,立刻红了耳根,想起了众人的嘱咐,又咬死不认,“陛下真的在处理政务……”
“莲娘!”宋灵枢叫起宋青莲的乳名来,“我那时都听到了,我知道他为何不在,我得去陪着他!”
宋青莲一下子便红了眼眶,抱住她,“大姐姐,莲娘也不想骗你,是陛下让我们瞒着你,陛下在偏殿里,现下很不好……”
宋灵枢躺了两日,身上血亏气虚,却强撑着去了偏殿。
那门口有暗卫把手,不肯放她进去,“皇后殿下留步,陛下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见。”
宋灵枢哪里会和他们废话,直接抬手就将一把匕首对准了自己,她的脸色本就苍白,此番决绝更衬的她全无血色,好像只要轻轻一碰,她就会消失不见。
那守卫哪里还敢拦她,外面的大臣只有极少数收到陛下的暗诏才知陛下龙体有损,却也不知道具体是为了什么,只有他们这些亲信才晓得,陛下为了宋娘娘,这是连命也不要了。
宋灵枢推开门进去,只见屋内层层帷幕,一群御医跪了一地,只有败毒立于最前头。
宋灵枢并不管他们,她走过人群听见有人低声骂了她一句,“妖后。”
这声音不大,却也不小,败毒也听见了,立刻便回头恶狠狠的瞪了那御医一眼,那御医登时便如泄气的皮球,将头又低了下去。
宋灵枢却不曾理会,而是拨开那金丝帷幕,里面的年轻帝王已经完全没了往日的气势,披着发散着衣,疼的大汗淋漓,却不肯呻吟一句。
宋灵枢鼻子一酸,想要伸手摸他的脸,却觉得他如此境地皆是拜自己所赐,竟觉得自己恶贯满盈,根本不配碰他一下。
“钰哥哥,若是痛便叫出来吧,灵枢陪着你。”
裴钰却主动握住了她的手,虽然嘴硬,可宋灵枢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手皆在颤抖,“什么痛不痛的,朕只觉得畅快的很。”
宋灵枢知他这是不肯在自己面前丢了面子,偷偷转过身去拿帕子抹了脸上的泪水,这才又笑着转过头来看他。
那泪水滋润过的玉容虽然未施粉黛,却美的恰如一块刚刚从水中捞出来的羊脂白玉,当真是芙蓉泣露香兰笑,就是刚下骂她“妖后误国”的小御医,也看怔了。
那封给渔邨的信,裴钰还压在枕下,他始终没有下定决心。
裴钰不知道自己能否撑过去,又是否该让宋灵枢独活,思及此他竟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卿卿绝色,如何为朕守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