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竹签起了作用,还是金姨的话有了作用,冯轻觉得眼皮跳动的似乎真的不如方才那般剧烈了。
她这才松口气。
。。。
睁开眼的时候,冯轻摸上眼皮,又开始跳了。
她捂着胸口,喃喃地唤着方铮。
昨天夜里她醒醒睡睡,做了许多梦,都是关于方铮各种不好的,冯轻拒绝再想,她揉了揉太阳穴,那里突突的疼。
待冯轻出了门,金姨吓了一跳,她望着冯轻眼下的黑青,“是不是昨天夜里没睡好?怎么这般憔悴?快过来吃饭,吃完你今天就在家里休息。”
心里有事,冯轻连胃口都没有,更别提睡了回笼觉了。
“金姨,等吃过了饭我想去贡院门口看看。”许是离相公近一些,她心里的不安就会少一些。
“你这孩子可真是固执,行,吃了饭我跟你一起去守着,你要是不放心,这剩下两天咱们两都在贡院门口等着。”金姨早没了家人,这种牵挂之情已经许多没有经历过了,她让冯轻去洗漱,早些吃饭。
“不用了金姨,我自己就成。”冯轻连忙拒绝。
“你这是不拿我当自己人是吧?”金姨故意绷着脸问。
“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这么说定了。”金姨不由分说地拍板。
哪怕没有胃口,冯轻仍旧吃了不少,饭后,她抢着刷碗,金姨也没跟她抢,有事做,她也能少乱想。
收拾好灶房,金姨便跟冯轻一起去了贡院门口。
贡院门口有官兵守着,周围还会有小队人巡逻,便是有人对冯轻起歹心,也不敢再有动作,金姨便让那三位师兄将她们送到贡院门口,之后无需他们再守着。
今日不是考试结束的日子,贡院门口很安静,百姓不能离的近,冯轻跟金姨只好找个允许范围内最近的一家茶楼二楼坐着。
这里一眼就能看到贡院的大门口。
也因着这里位置极好,这茶楼这段时日人满为患,幸好冯轻跟金姨来得早,靠窗的还有两个位置。
要在这里等上一天,冯轻担心中途会被人赶走,索性点了两壶茶馆里最贵的茶水跟点心。
那茶馆掌柜的喜不自胜,冯轻跟他提了要在这里坐上一天,那掌柜的起初还有些犹豫,这个位置极好,一天到晚都不会空着,哪怕冯轻点的再贵,可两个人又能喝多少?
冯轻干脆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掌柜的面前,而后无声看着他。
“我能在这里坐两天吗?”冯轻轻声问。
两天平白得了十两银子,加之今天冯轻点的,若是明天再来,肯定还会再点,掌柜的在心里盘算一番,而后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能,自然是能的,二位随意,我这就给二位亲自沏茶去。”
瞧着冯轻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金姨对她刮目相看。
“你能这般,金姨就放心了。”金姨本还担心冯轻太过清冷,不会跟人打交道,这样的性子若是去了京都,会吃亏的。
冯轻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的有些牵强,“平日都是跟着相公一起,无需我开口,我是跟相公学的。”
说到最后,冯轻心情又低落了。
金姨拍拍她的手背,笑道:“你今日做的很好,不过女人家的事,他也有不懂的,日后你们去了京都,会遇到比荆州更多的人,更难处理的事,正好趁着这两天有时间,我给你多讲讲京都的人跟事,不过我多数时候都是呆在宫里跟人家后院,认识的人也不多,你听着就行,有用最好,若是无用,你权当是听故事了。”
冯轻自然是愿意的。
待茶水跟点心送上来,金姨便一边回忆一边跟冯轻讲她曾今经历过,听到过的人跟事。
金姨声音轻柔,冯轻渐渐听的入了迷,也暂时忘记了担忧。
此刻在考舍里煎熬的方铮并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娘子就在离自己不远处的茶楼,他是被人唤醒的。
还是方铮寻求帮助的那个官兵,他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泛着苦味的药。
不是自家人,煎药自然也不会多尽心,需要熬两个时辰的药,贡院专门熬药的人只熬了一个时辰。
睡了一觉,高热跟咳嗽的症状并未减轻,反倒重了些。
他眼前阵阵发黑。
待稳住身体后,才缓慢地朝考桌前走来。
“多谢。”方铮费力地朝这人拱手。
“别拘礼了,快些喝吧,你看你病的不轻。”这官兵放下碗,“等下我过来收碗,你快些喝。”
两只手端着碗,送到嘴边,好在还是能闻到味道的,方铮深深嗅了一下,而后闭目分辨,再睁开眼时,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这碗药还是滚烫的,喝完后,身心涌出一阵暖意。
方铮眼神清明了些。
他仍旧坐在桌边,双手撑在桌面上,垂首静坐着。
对面的学子不停朝方铮看过来,昨夜他还好奇方铮为何反常,今日总算是明白缘由,他同情地朝方铮摇头。
哪怕学问再好,这第三场怕是没办法完成了。
想必是与举人无缘了。
这学子就有些同情方铮了。
就在他摇头叹息的时候,方铮突然抬头,隔着一条过道,直直望向他。
不知是不是药有了效用,方铮的脸好似不如先前那般红了。
这学子没想到自己偷看方铮被发现,他尴尬地朝方铮点点头,而后埋头答卷。
若是方铮身在后世,他定会送这位学子三个字——“戏真多”。
身上开始发汗,方铮眼神又清明了许多。
他坐直了身体,开始研磨,动作如他教冯轻那般恰到好处,丝毫看不出此刻正高热无力。
研好了墨,身上最里层的衣衫已经湿透。
方铮干脆脱掉里衣,而后穿上两层外衫,还有冯轻特意做的夹袄。
再次坐在桌前,他腰背挺直,挥笔,继续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