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伯三人也等着下文。
程越谦坐在小凳子上,边帮着摘菜,边道:“县尊先是恭喜了张老爷侄子去年院试科考前茅,又夸他侄子文采斐然,是县里难得一见的良才美质,希望今年北直隶乡试能再创佳绩,将来金殿题名造福乡里。
然后就不停的考教张小少爷,直到他脸色煞白细汗如珠,才说他将来耐心打磨好了,也是会为张老爷长脸。
反正就是车轱辘话不停的夸,其他几位乡里,都不耐坐着了。”
沈笑噗嗤笑了,林县令就是个黑芝麻馅的,如今南官北任,北官南调,神的造福乡里。
侄子良才美质,儿子还须好生打磨,这用心,夺笋啊!
连周氏都不由道:“这不是把张家架火上了?
其他几家能心里服气?我爹说过,香河县里几家大户,私下里攀比的厉害。
想来这边县城的大户,也不会是一团和气吧。”
“该!昨天吃饭时,有个黑小子说,给张家扛活儿,他家不仅不管饱午食,还找各种理由克扣工钱。”管氏将摘好的芹菜叶和杆分开放,“县尊老爷不会就为夸他家吧?”
程越谦笑言:“当然不是,等几位乡绅员外都明里暗里挤兑张老爷时,县尊话锋一转。
说起了十年前的于县令,说他不仅守城有功,县治也年年评上佳,于县令署理县务之时,使县内物价平稳,用工薪酬与张家湾和通州城一般无二。
奈何升调之后,县内某些物价不仅反弹升高,薪酬又降了下去。”
沈大伯抽了口空烟袋,道:“于县令确实帮咱老百姓不少。
他在那几年,买啥都跟州府相差无几,没人妄自加价,县里懒汉无赖,都教去造桥修路。
卖粮时,他会让户房到各粮铺巡验,不许他们压价,做工不用跑几十里外,一样的工钱。
催粮纳科时,小吏们都不敢欺压咱们农户。”
程越谦笑的眉眼弯弯,“林县尊对于县令也是好一顿猛夸,说于县令如今已升调直隶按察使,不日将至顺天府。
身为后生晚辈,他想请诸位乡里和他一起,去信求教,如何才能尽快让县城物价下调,使薪酬如外县一般,不至再发生因为几文钱而引发更大的磨擦,甚至是群架斗殴。”
“呵呵,林县令借题发挥之后,又借力打力。
谁还不知道,县里的工钱是那几家大户暗里使的劲儿。”沈笑暗喜。
“他们怎么说?”管氏急问。
“梁老爷带头说支持,张老爷则是表态不好扰了按察使。
他说,不若趁今次水灾,大家合议一下,把工钱都提一提定下,好教乡梓也多些收益。
几位乡里,后来倒是都赞成向州府看齐。”
“这么说县里用工,以后也和张家湾那些地方一样了。”管氏转向沈大伯:“以后你和大郎,就不用跑那么远做工,夜宿破庙了。”
“那要看林县令能否一直保持他的优势。”沈大伯放下烟袋锅,笑着逗醒来的小昌林。
大伙儿都挺高兴,管氏炒菜时,不小心油还倒多了。
让正巧从打谷场回来的沈七奶奶和吴氏,心里咋舌管氏真舍得。
……